重遇何珏(1 / 2)
我上大学是在我满十九岁的三个月之前,我弟穿着T恤短裤和拖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拖着我行李,我妈在家里,她身体不好,没来送我,而我爸,还在建筑工地奋斗着。
我看我弟哭得满脸泪,也就装出点不舍来,摸了摸他刚洗的头,从兜里掏出十几块钱来给了他。
他一边接着钱往裤兜里揣,一边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呀,我送你就是为了你这十几块钱吗?”
我真切地摇了摇头。
他从另一边裤兜里掏出个子弹头项链来,某宝上九块九还包邮的那种项链,给我戴上。
他道,“不许摘下来啊,我也有一个,我们俩一人一个。”
我把项链往里放,藏住了子弹头,主要是嫌弃这项链丑,看他一脸伤心,没忍心告诉他这种项链应该是情侣之间来戴。
我对他道,“你平常戴的时候往衣服里放,爸看见是要骂人的。”
我弟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我拖着自己行李进入重庆火车站的时候,我弟还在进站口远远地望着我。
我十九上大学,他十三读初二,他正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时候,老刷着我的支付宝在某宝上买些在我看来莫名其妙的玩意,而我很爱他,比爱我妈还爱。
上了高铁,有男生坐在了我旁边,白衬衫配黑色牛仔裤,还带着一副镶边眼镜,修长的手正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书。
他的长相太过干净,气质又十分沉静,便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戴上连帽衫后的帽子,用余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饱了眼福后便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这人,真的很吸引人的注意。
旅途无趣,我戴上耳机靠着车窗昏昏欲睡,窗外的绿意随着列车前进一飘而过,云彩在天上慢悠悠地转,有身影从脑海的最深处隐隐浮现。
醒来时,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瞧着旁边靠着座椅浅眠的帅哥,端详着他的轮廓,突然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半睁着眼睛瞧着我,四目相对,他眼里透出些疑惑,我只好移开了眼。
他戴上了放在书中的眼镜,看了看我,我侧开脸,毛骨悚然。
想和他隔开些距离,我找人换了位子,然后一觉睡到了成都。
再度醒来时,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脑子里有声音一直在问我坐我旁边的小哥是谁,是前世有缘,还是今世有债,我被这声音弄得烦了,拖着行李箱的身躯猛然顿住,那声音消失了。
有声音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层层回荡,带着点轻蔑,带着点高傲。
她说,哦,原来是何珏呀。
原来是何珏呀。
我默然伸手从兜里掏东西,只掏出耳机来,没掏到烟,抽烟这习惯不好。
其实,我和何珏说起来也就那么点事,中间还夹着个死去的人。
简而言之,我害死了据说对他很重要的人,有报道称,那小姑娘心善,为了拉我出商城,结果和我一起埋在了坍塌的商城里,刚好垫在了我的下方。我活了,她死了。
只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她根本没有拉我出商城,但或许垫在我下方而死,是真的。
她死了。何珏不会对我有好感。而我也不会主动凑到何珏跟前。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幸好我和他只是偶然遇见。
出了成都东站,由于空间狭小而带来的压迫感一扫而空,成都自带的热气扑面而来。我取下帽子,蹲在广场边上,拉开破旧的行李箱,取出一根散烟来。
出租车司机来拉我,我笑着摇头,上前找那大哥要了一个火,继续蹲在边上吞云吐雾。烟抽到半根,腿麻了,正要起来抖抖腿,抬头看见了何珏。
他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裤腿挽起到脚踝,单肩挎着包拖着行李箱,白净得像天上的云彩,见过他的人都会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