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梅凤书这辈子,生在剪子巷,长在剪子巷。她把自己活成一颗树,根深深的扎在‘梅园’的泥土里。‘梅园’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全世界。她想着,就算有一天死了,也要葬在这里,那是她的活棺材。与‘梅园’共生死,是梦,也是执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时间总是无情,流光易抛。那挂在罗汉床上的百子千孙的大红萝帐退了颜色,墙角结了蛛网。胭脂井干了,不再飘向。一曲‘游园惊梦’未老。可如今,谁还记得‘梅花弄’里的三娘?
这场大雨蓄谋已久,来势汹汹。下了两天一夜,程理接到老宅来电话的时候是早晨五点。
打电话的是老宅的保姆,梅凤书的远方侄媳妇。她今年有五十多岁,伺候梅老太太将近二十年了。按辈分,程理要叫她舅母。电话里她说的不甚清楚,只说老太太夜里起床跌了一跤住进医院了。
人上了岁数,骨质疏松,很容易摔跤。程理问她严不严重,梅舅母吱吱呜呜,说是没伤着骨头,隐约提到搬迁的问题。程理今天上午有一节课,他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事宜,给助手小李打了电话。订了下午一点半的机票,T市直接飞郓城的航班。
秋未至,雨先行。这场雨来的有点早,猝不及防的冷空气让T市人们都来不及添上一件衣裳。程理生在北方,不怕冷。早上出门里头穿了件棉衬,外头是针织的开衫。
他长的高,腿长。简单的装扮,走在大学校园里显得很清爽。不时有文学院的学生朝他打招呼叫声“程教授”。他都一一回应,点头示意。
程理在T大的民间民俗学研究室工作,每个月有四到五节的公开课。其余时间都是带着学生做学术研究。民俗学在T大属于冷门,选修的不多。平时他除了在办公室里写论文,大多时候都是带着学生下乡到一些偏远落后远离文明社会的地方采集资料。
“师兄”
程理刚到办公室,门被敲响。是他的同门师妹,简素。简素明显是被这猝不及防的降温打了闷棍。浑身上下穿着件丝质裙子,脸蛋冻得发白。说话的时候,鼻子一抽一抽的。
程理给她接了杯热水,瞄了她一眼“美丽动人也不是这个冻法”。简素调皮的眨巴着大眼睛哼了声“只恨秋色愁煞人”。端着热水杯子暖手,道了声“师兄最好了”
“少来这套”
程理没甚风度的不顾女孩子的狗腿模样,直接拆穿她的小九九。整理案头资料的时候,不忘给桌上的一株仙人掌浇水。
简素鼻头再次抽了抽,夺过程理手里的喷水壶。小手一拨,仙人掌整个从塑料盆里脱了出来。刚浸湿的泥土啪嗒的掉了两滴在地上,她瞪着圆圆的眼睛,微张着嘴,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