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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兔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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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长安宫城北边的禁苑中正有一场赛事进行地如火如荼。

纵观整场,皇家马球队节节败退,时不时有唏嘘声四起。李玺的脸色难堪无比,吐蕃人则举起酒杯放肆大笑。

使臣神情倨傲,扫过一眼对面的大周官宦道:“我吐蕃使臣团二十年前来到大明宫时,你们的马球队还是很骁勇啊。我记得有个金吾卫即使被摔下来也不忘踢一下我们马的脚踝,害得我们当时就输了一局。”

“现在,怎么看这些人都没有熟面孔了?尽是些优柔寡断、毫无血气的男人啊。大周任用官宦,”他看了眼着文官服饰的叶栾,“尤其是文官也太无男儿豪迈之气了,怎能代表大周帝国的威风”

沈绥的指腹轻轻摩擦腰边佩剑的剑柄,身姿挺拔,道:“世上有千万种人,男儿亦各有姿态。某以为阁下以豪迈血性论男子,实在是偏狭如吐蕃国土一般。”

李玺一个没忍住,听到以国土狭小比喻人心时猝不及防笑了出来。心中默念大国威严,君主风范,但这些假正经都在此等犀利前不设防备。

叶栾认出那吐蕃使者,就是在长廊上向自己问过路的那一位。初见他时,便觉得此人心机深沉,多不怀好意,果不其然。

“女子可骑马蹴鞠,男子可描妆作舞,这便是我大国风范,包容性与多样化的见证。不然,你们更不可能坐在这里。”沈绥原先在各种宴会上都少有说话,今日为一事同吐蕃使者辩论,也是少见。

叶栾拈起酒杯,袍幅下的嘴唇微勾。在他心中,男女的定义并非几个概括性词汇就可以作总。就像叶栾一样。

努尔巴赤似乎对大周官员有种出奇的不满,他还在明里暗里点评着在座官员,借着马球赛将赢的劲头自是狂傲无比。

马球比赛继续进行,换了人之后情况仍然未有好转。这时沈绥在李玺的示意下悄悄退出,叶栾与他对视一眼,都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

第二局,大周马球再败。李玺站起来向众位举杯,语气僵硬地宣布暂且休息。吐蕃人举杯来,那得意模样倒像是这酒在祝贺他们一样。

皇家威严,他的体面哪。李玺不时望着球场大门,像在等待谁。

努尔巴赤双眼一眯,道:“大周陛下,这马球赛再不开始,太阳就落山了!难道金吾卫中没有可以再战的人选了吗?”

终于,一行人马向场地奔来。李玺欣喜若狂,立即下令比赛开始。为首之人驾棕红大马,皇家卫队华丽严整的装束愈发显出他的英气。

甫一出现,场上女眷不觉轻呼出声,再看李玺身边,果然早已没了沈绥踪影。

弯腰、伸臂、挥杆,那匹棕色马早与他酿成了良好默契,每个动作都流畅干练。忽而一吐蕃骑士调转马头,向正准备挥杆击球入洞的沈绥踏去。

马蹄高抬,嘶鸣声尖利入耳。众人霎时屏息,有雷霆砸心之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来的一杆狠狠打中马脚踝,马受痛回缩,但后退蹬于原地来不及收回,连同马上之人一个翻滚,彻底跌倒下去。

他们看清了挥杆的那个人,也可以说没看清,因为她戴着面具。一张黑布裹住头发,脸庞则被市集上皆可买到的那种鬼怪面具遮挡。

鬼怪面具在一个穿皇家护卫服的人脸上,说不出的奇怪。一鬼怪一□□,迥异的风格,好像形成某种震慑。

“打!”叶栾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听得沉钝一响,马球在地面迅疾滑动冲进一个挂着网拦的小洞。一杆进球,李玺站起来欢呼。

内侍适时地高声大喊,“中了!皇家马球队振我朝威风!”

方才喝了酒,此刻有用不完的豪情热血,那就展示给吐蕃人看罢。

局势越来越微妙,皇家马球队仿佛起死回生一般,任吐蕃骑士怎么闯也不容易将他们分散,好便于自己寻球传球,那球也跟着听了他们的话似的,始终在他们杆子里辗转往返。

戴着面具的那个人,出手狠辣犀利,屡次阻挠他们,绝对是个打马球的老手了。努尔巴赤向骑士眯了眯眼,他们也开始担忧忐忑起来。互相使过眼色,再若无其事投入比赛中。

一人趁着马奔时的颠簸,快速从怀中摸出了什么物事,扔在旁边地上。而后面,叶栾正骑马过来。

马蹄陷入锋利无比的铁针,它奋力嘶鸣一声抬起前蹄,叶栾立马察觉事情不对,扫一眼场上的吐蕃人,这时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算计和轻蔑。

那边沈绥时刻注意着叶栾,发觉不对劲要向她赶来时却被吐蕃人重重包围。叶栾向他飞快递了个无碍的眼神,然后勒紧僵绳,抱住马脖,已经做好了摔下准备。那马却突然放下前蹄重踏地面,并不断向前奔跑。

一只马尚且如此,她又如何?叶栾心中微酸,几乎动用了全部力气赶到携球四奔的吐蕃骑士处,电光火石之际以极其剜酸的角度弯腰挥杆,球同泥草一同飞起又倏忽降落。

所有人屏息,这是决定胜负的一局。就在球飞出的瞬间,叶栾放下球杆跳下马,马儿瞬间瘫倒。

她蹲下察看马蹄,前蹄中央陷入了一枚铁钉,伤口因方才奔跑裂得更深更大,正鲜血汩汩。

场上呼喊起来,他们在庆祝皇家马球队的胜利。但这俩主角无暇再管,沈绥跳下马,几步赶到叶栾身旁,语气焦灼道:“你受伤了?”

叶栾摇头,道:“我的马儿受伤了。”这匹马是养在金吾卫马厩里最好的,据说有一半西域血统因而强壮敏捷,同时兼具中原马匹的温顺。她当时一眼就相中这匹马,它现今也为自己太拼命。

其他金吾卫来拖走了这匹马,看叶栾对这头受伤畜生的眼色还有些愧疚怜惜,心里升起几分诧异和好笑。承诺过会好好医治它,叶栾才放手点头。

吐蕃再度受挫,努尔巴赤嘴唇下撇使得下巴缩短,远看好像半张脸都是浓厚胡子。他们不能再发言,默默坐于各自位置,心中却愤恨难平,恨不得将那面具盯穿。

李玺大肆表扬了沈绥一番,无非是些都护骁勇刚强之语,又赏赐过大堆也许他不喜欢的东西。到了叶栾,李玺指着她的面具,道:“不如取下来,让朕看看是哪位爱卿”

举起手搭在面具上,缓缓揭开露出那张正是所谓无男儿豪气的脸。李玺当然是不知情的,他张嘴了半晌也没发出声音来。

一个身形瘦长、性情温雅得好像没有经过太多锻炼的文官,长年捉笔忙里忙外,怎么还会打马球这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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