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袭人和雪雁又说了两句，便忍不住探头往内间里看。

放在以前，一个小小的雪雁是决计拦不住她的，就算是紫鹃，在她面前也讨不了好。

袭人在贾府下人里的地位，莫说比紫鹃雪雁高，就算是鸳鸯，也要对她笑脸相迎。

她不仅只是宝二爷的贴身婢女，还在几位主子面前都极有脸面。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待人处事温柔妥帖，办起事来从不轻易得罪什么人，引得大家交声称赞。

阖府里谁不知道她“贤袭人”的称号？

也因此，像雪雁这样寄居贾府的表小姐的丫鬟，在她的软言笑语里斗不过一遭。

偏偏贾宝玉和林黛玉又住得近，两人的丫鬟婆子也往来频繁，长久以来，袭人靠着贤惠强压紫鹃一头，经常以“为二爷好”的理由把宝玉从黛玉这里拉走。

紫鹃和雪雁从来都是拦不住她的。

此时袭人脸上的着急都快要压抑不住了，却还在外间迟疑着，倒让冷眼瞧着的雪雁暗暗笑了起来。

一切的改变都要归功于神瑛。

前日也是这般，袭人不知领着谁的命过来找人，直接闯进内间，反而被神瑛好好修理了一番，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犹豫。

“袭人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啊？”雪雁甜甜的笑着，天真的问道：“宝二爷在里头和姑娘说话，紫鹃姐姐在伺候呢。”

听雪雁这么讲，袭人心中堵的很，又害怕再被神瑛一通训斥，又拿不下脸面求雪雁代为传话，只能咬着牙勉强笑道：“再等一会儿吧，若实在不行，我便径直去和太太回话。”

她说着，瞥了眼雪雁。

哼，看我的笑话？别怪我直接把事情捅到太太面前去，看到时候丢脸的是我，还是你们家姑娘林黛玉？

打了多年交道，雪雁怎么会不知道袭人温柔贤淑的表面下是如何口蜜腹剑？

她听出袭人的未尽之语里的威胁，恨恨的磨起了牙齿。

谁让袭人得王夫人青睐，动不动就往荣禧堂跑？

正在此时，内间的琉璃串子晃荡起来，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只如玉般润泽的手拨开帘子，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

是神瑛。

神瑛冷冷的扫了眼袭人，淡淡问道：“去和太太回什么话？”

袭人一窒，立刻老老实实的埋下头，乖乖的把前后经过说给神瑛，再没有刚刚在雪雁面前的嚣张。

雪雁好整以暇的观赏着她前倨后恭的变化，心里笑开了花。

从前的宝二爷，莫说教训丫鬟了，反而被袭人、晴雯等人管的死死的，无形之中就没了主子的威信。

可现在的宝二爷，那是神仙附体，威慑惊人，几次下来就把袭人等人管束老实，再没有以前“付小姐”的姿态。

袭人吃瘪，雪雁正在得意，忽然浑身一凉，抬眼一看正对上神瑛冰冷的目光，立刻慌乱行了个礼，缩着脖子进内间伺候黛玉去了。

黛玉才和神瑛钻研了小半时辰的宋词，正拿着一只笔把今日所议所想全部写下来。

见雪雁进来了，就顺口问上一句。

“怎么了，我仿佛听外头有人来？”

雪雁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接过紫鹃手里的磨石，为黛玉研起墨来，一边回道：“是袭人过来找二爷回去。”说完又偷眼去看黛玉的脸色。

黛玉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是否在意这事，待写完这一页纸，她才放下笔，横了一眼雪雁：“看你这小模样，肯定又有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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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紫娟为黛玉递上湿帕子擦手，一边笑斥雪雁：“就你这小蹄子心眼多，还想吊姑娘的胃口？再不说来，别说姑娘，就连我也要教训你了！”

雪雁嘴上讨饶，这才把事情都说出来了，重点讲了袭人的口述，说王夫人这回“气很了”。

听了她的话，主仆三人一时都没说话，还是紫鹃回神，笑着打趣黛玉：“姑娘，你莫不是在为二爷担心？”

一句话把黛玉心里头的那点子隐忧给打散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羞恼，她抓起案上的宣纸就往紫鹃面上丢去，薄怒的嗔道：“谁为那人担心呢！”

却又见到雪雁乐不可支的捂着嘴，再也坐不住，起身便与两人打闹起来，直闹到气喘吁吁，香汗淋淋才肯罢休。

*

那头碧纱橱里欢声笑语，这头荣禧堂里却是寒风凛冽。

袭人垂着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听着大小两个主子的对峙。

满脸怒火的王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同样的面孔，可为什么眼前的儿子看起来这么陌生？

她拍了拍桌子，怒喝道：“宝玉，你当真要和我对着干？自我病倒后，你可有一次过来看望过？现在连你要搬到外院的消息，我还是从下人口里听到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吗？”

神瑛冷眼看着她发火，连话都懒得开口说。

见他这个态度，王夫人更气，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事情就荒唐成这样！

昨日袭人期期艾艾的找到周瑞家的，说神瑛发了话，要把房里的丫鬟都遣散了，还要挪到外院来，事出突然，袭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过来向周瑞家的讨主意。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贾府的管家周瑞，成了管事嬷嬷。

与其说袭人是向她讨主意，还不如说是向王夫人告密。

此时王夫人刚回府没两天，还在奇怪为什么宝玉这孩子也不来看病，也不来请安，去贾母那儿也找不到人影，这才叫周瑞家的去问，是不是宝玉出什么事了才没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