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玄英（1 / 2）

北方夜长昼短，冬长夏短，中元节前小半月便已立秋，白天与夜晚的温度差很大，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天色完全暗下也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入夜后雨势由小转大，原本还算热闹的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二楼客房的门板上突兀的贴着一副布制门神相，面容威严，姿态神武的门神身着斑斓战甲，手执金色战戢，在漆黑的夜里隐隐闪着红光。

时间接近午夜，蜿蜒的街道里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随后诊所一楼的卷帘门被砸的哐啷哐啷响。

“杨大夫！杨大夫！”

认床加上雨点噼里啪啦的拍打在彩钢瓦上，段离睡的极浅，楼下乍一有动静就醒了过来，披着衣服下床，推开门正瞧见隔壁的杨云趿拉着拖鞋急匆匆往外跑。

“帝君。”来不及多说话，杨云朝段离招呼一声便顶着大雨跑下楼。

“吵死了。”门板上威风凛凛的门神突然开口说话，语气十分不耐烦。

段离穿好衣服，眉宇间有些异样，“你继续睡，我下去看看。”

红布上的平面门神打了个呵欠，威仪之相一秒破功，红光一闪从红布里跳了出来，伸了个懒腰，“不睡了，这人一上岁数，睡眠质量严重下降，醒了就睡不着，一起去看看。”

段离挑眉，“你闻到了？”

神荼慢半拍的歪了歪脑袋，“闻到啥？”神情举止与段离下午那会儿极度相似。

段离扯出一抹狞笑，无需摩拳擦掌，直接一巴掌扇到神荼的后脑勺上，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诊所一楼，污黑的水迹从门外一直延伸到里面的处置室。

“杨大夫，少爷下午淋了雨，喝过姜汤驱寒，睡前还好好的，夜里突然发起高烧，温度计都烧到顶了。”

“去拿冰袋来，再倒碗酒，我先给赫先生打一剂退烧针。”

“好。”王晋动作麻利的去准备东西，取冰袋、找碗、倒酒，特别熟门熟路。

段离站在不远处看着床上被棉被紧紧包裹住的人，额前略长的碎发遮挡住他紧闭的双眼，一对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蝉翼般不安的抖动，两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嘴唇白中泛青。

神荼摩挲着下巴，一双眼睛也盯着床上的人瞧，“就是普通的发高烧，体质可够阴的啊，方圆几十里的孤魂野鬼都给吸引过来了。”

他在楼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还以为是有不开眼的东西来撞枪口，没想到竟是被一个凡人引来的。

不过，这种纯阴体质的人极少，即便有也命运多舛，活不长久，瞧这人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淋个小雨都能烧的神志不清，估摸着也没几年活头了。

段离半晌没出声，神荼疑惑的扭头看他，“你怎么了？”

段离敛下眼，“没怎么，困了，回去睡吧。”

“热，好热……”床上原本安静的男人突然小幅度的挣扎起来，两只脚躁动的踢着被子，嘴里不断念叨着热。

王晋将冰袋和酒放到一旁，急忙上前按住被角，“少爷，您发着烧呢，捂一捂，出了汗就好了。”

“王叔，我热……难受……”

王晋眼眶泛红，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呢？

“少爷，就忍一会儿，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男人抿起嘴唇，听话的不再挣扎，脸上痛苦又隐忍的表情很是让人心疼，微微蜷缩起身体，脸颊半埋进枕头里，掩盖下大半的情绪，鼻息间偶尔发出微弱的低喘。

段离已经打算走人了，听见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喘息，抬起的脚硬生生停在半空，怎么都落不下去。

“你先回去吧。”

朝神荼扔下这句话，段离转身走进处置室，在杨云惊诧的目光中，一手托住男人的脑袋，一手拿起冰袋敷到他的额头上。

“段老板？”

段离没理他，转头对王晋说道，“你过来扶着。”

王晋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看那周身气度就知不是普通人，二话没说，立刻上前接手。

段离端起酒碗，并着食指和中指，在碗中轻轻一点，里面的高度酒瞬间燃烧起来。

王晋目光一闪，眼中既惊讶又惊喜。

杨云回过神，连忙将男人脚上的袜子脱掉，“段老板，我来吧。”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