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顿温馨的晚餐（1 / 2）
兰瑟斯顿西城里天性好玩闹的贵族个个觉得雷恩菲尔德是个好地方，如果接到邀请没有不去的理由，即使未被主人放在心上，路过圣塞巴斯蒂安街时也一定要看上几眼，这是人尽皆知的真理。没人能质疑这句话，因为严格来讲，肯尼斯.普莱什斯并非天性喜爱游乐。
他闭着眼睛都能猜想到，普莱什斯邸一定会在二十日举办一场大型晚宴，届时兰瑟斯顿众多大人物都将赏光前去。到那时如果他记不清日期，只消往圣塞巴斯蒂安街抬头一望，马上就可以知晓了。这几乎成了雷恩菲尔德惯例，他至今没有探寻出原因。他绝不相信这是伟大雷恩菲尔德的主人————普莱什斯公爵夫妇，或是伟大雷恩菲尔德主人的伟大后裔————劳伦斯.普莱什斯先生和菲欧娜.普莱什斯小姐对数字二十情有独钟的缘故：如若真是这样，那他们未免过于博爱，竟然对一至三十一都爱得发狂。
“晚上和我一起去普莱什斯大饭店吧，科尔文。”他漫不经心地开口，竟忽然觉得这种舞会也并非百害无一利，“今天最后一场考试在六点钟结束，舞会七点钟开始，大概会持续到凌晨。不过我们都清楚，明天上午放假，这就是我们整夜不睡的资本。”
“当然可以。”科尔文笑了笑，随后走向与肯尼斯不同的考场。现在的他与三年前不同，不需要被卡在书本里动弹不得，所以他可以把精力用来看外面，自然也就看到了自己的真实能力。
整个上午的考试科尔文都顺利通过，他已经学会把艾达.德里夫特的一切话语都收起来，等到考试之后再重新放出。他到底是热爱工程学，早已把课本上的一切钻透，落笔即能得到自信。他不敢说这会让他十拿九稳，但至少让他轻松些还是绰绰有余。在两场考试的间隙，他遵守规则没有去别的考场，只是站在门口朝走廊另一头望去。
兰瑟斯顿大学中读双学位的学生可以自由调整参加两个专业考试的顺序，这一次肯尼斯先参加的是工学考试。他的确头脑灵活，反应快速，只是不太能注意细节，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那些定义完整地写上。
中午他没有去找肯尼斯，尽管这时串考场不被禁止。考试对他来说是一种考验，他不能因为让他感到安乐的人分心。直到夜色尽染，试卷已被收走，他才松了口气：考验已经结束，这时他和肯尼斯同行于情于理就都不应该受谴责了。他收好东西，闲步出了考场，恰好在走廊里见到肯尼斯。见了他，原本正快步向门口去的肯尼斯立刻停下来，稍稍转过身去看他。不用猜想便知，他一定发挥正常，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今天去圣塞巴斯蒂安街看一眼就知道日期了。”科尔文在马车上和肯尼斯坐在一起，随后相视而笑。
“是这样。”肯尼斯注视着他，“最近这几天我们都不会过好，当务之急是如何苦中作乐，对我们而言光靠考试成绩可不能抵消这些坏处。但是你大可放心，那位安东尼.萨瑟兰公爵来访时我委托奥利弗找个理由让你出去，然后我们就可以待上一天，让这位爵爷见鬼去。”
科尔文早就料到肯尼斯会懂他。在听到萨瑟兰公爵这个名词时他并没有强颜欢笑，也自觉没有必要如此：“我从家人那里知道他今年刚刚续弦，现在的公爵夫人本名克莱尔.洛特兰，今年才十五岁。”
“不得不说，这位爵爷还真是会挑人。我以前和洛特兰家的几位姑娘见过面，别看这位克莱尔.萨瑟兰公爵夫人年纪小，排行低，受的宠爱可是她的姐姐们加起来都未必能比上的。等到洛特兰伯爵一去世，她就会继承到至少十万镑，到那个时候这些钱，还有新继承权法规定女性可继承的土地房产就都是他的咯。”
“我真是同情现在这位青春年少的公爵夫人。她才十五岁，却不得不守着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度日，还要为在她之前的受难者穿丧服。要我说，我姐姐死后连我母亲都穿了丧服，他又有什么理由自己不穿，而是让一个无辜的年轻女孩替他承担责任？”
“这话是对的，科尔文。”肯尼斯依旧凝望科尔文疾风骤起的面孔，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让他能感到他离他近了些，“瑞秋是个真正的天使，她本来就不应该委身嫁给他。”
马车已经来到圣塞巴斯蒂安街，穿过两旁的灯火，停在一道大门之前，科尔文没有询问原因，只是和肯尼斯一同跳下。他跟肯尼斯走进大门，闪到一行雪松之后，沿着少有人涉足的小路穿行。当眼前忽然间没有了浓绿，普莱什斯邸就出现在了眼前。现在时候尚早，几乎没有人到达这里，一楼是寂静的冬天，每件东西上都像盖着厚厚的雪花，冷静得超凡脱俗。如果不了解之后这里将会是如何的歌舞升平，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正派人的大宅了。
“我们先在这儿转转吧。”肯尼斯吐出一句话来，领着科尔文向二楼去。科尔文自然不会不懂，他这样是因为普莱什斯家族的成员都甚少到一楼活动。
他们一直向着走廊尽头去，一只翩翩的蝴蝶突然在肯尼斯的视野中一闪而过。他猛地停住脚，转过头，意外又不意外地，菲欧娜.普莱什斯竟然在他身后。见了他，菲欧娜后退一步，环顾四周，把目光转到他身上，语气平静依然：“你过来了，肯尼斯，我很高兴。”
“我也为此高兴。”肯尼斯望着她与自己相似的眼眸，然后就没了下文。
“非常高兴见到你，普莱什斯小姐。”科尔文开口打破沉默。“我已经帮你借了赫伯特学院的教材和其他资料，明天我会让肯尼斯带来给你。”
“非常感谢。”菲欧娜点头致意。“我知道兰瑟斯顿大学图书馆的书一般不外借，请放心，我做好摘录只需要一星期左右，到那时一定立即归还。”
“这不过一点举手之劳。”科尔文看看身旁的肯尼斯，更加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图书馆里的历史书籍以百本计，我根本不知道该选择什么书，是肯尼斯帮你挑了所有补充资料。我觉得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现在你感兴趣的内容，以及你将来的学习意向。我向来对历史苦手，了解仅限于考试范围，现在也几乎忘光了，所以完全不懂他给你的书上的东西。如果你想要事先了解，不妨先问问他吧。”
菲欧娜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她没有张口欲言，只是看看四周，忽然注意到一阵脚步声正从三楼移到二楼。她知道接下来楼上会走下一个下凡天仙。科尔文已经明白为何他们如此沉默。他抬头一望，金线绣花的鞋履和撑开遮阳伞样的裙撑跳入眼中，柔媚的香水味也已经传过来。这位女士简直不是位凡夫俗子，而是朵恣意盛开的鲜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