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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玉安坐在上手, 瞥了眼新泡的龙井, 伸手端起那盏茶,吹了吹浮叶。
“燕海堤坝,宝和园坍塌,你亏空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 死一百回也不为过的,至于你的妻儿老小, 在你招供之前, 本王会替你好生看管照顾, 顾大人便不用担心了。”
好茶, 可惜杯盏用的不对。
陆玉安放回桌上, 两手搭在膝上,前来抓捕的侍卫, 已经将顾府围得水泄不通。
“走吧, 顾大人!”
太子又犯病了,叫起来就跟夜叉似的,几个宫女按不住他, 便只好锁了门, 提心吊胆的守着。
他头发散乱, 中衣大敞,露出一丝血迹, 失去神志的眼睛毫无光彩,“开门!”
陆玉明的脑袋靠在门上,一边拍一边叫, 无人答应,便把头撞得坑坑作响,夜里风大,蹿进屋子里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掀开半扇脸,露出那张阴郁的恐怖。
“殿下,皇后娘娘说,等你身子好了,才能出去。你就忍忍,外头凉,不能伤寒。”
“你叫母后来,快些去!你叫她来,我有话问她!”
陆玉明渐渐滑了下去,背靠着门蹲坐在地上,那处跳动似的的疼,火烧火燎的难受。胸口憋闷,几日没见姚燕云,魂都没了。
他想念流芳阁,更想念姚燕云身上的味道。
高皇后姗姗来迟,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散乱的都是碎片,几案上的花瓶,窗户边的汝窑,架上的匣子,七零八碎,陆玉明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埋进了膝盖里。
心头好似被人扎了一针,高皇后脚步虚浮,走过去,刚弯下腰,陆玉明便猛地抬起了头,赤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不久便换成了讨好似的乞求。
他抱住高皇后的腿,眼珠子里面含了热泪,“母后,你让他们放我出去,我就出去一小会儿,肯定不耽误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的给高皇后看,鼻涕顺着人中流了下来,哪里还有从前太子的威严。
看他这番情形,高皇后心里又恨又气又心疼,右手覆在陆玉明后脑勺,她忍住胸口的堵滞,“少陵,你没机会了,若你再不清醒,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姚燕云那个祸害,母后算错了。母后以为你能应付,却没想到你自己一头扎了进去,竟然依赖成性,食用纵欢,少陵,你真真是错的离谱。”
指甲似乎掐到了陆玉明,他面色一凝,嘴角抽搐着,忽然四脚一伸,平躺在地上。
“母后,你看着办吧,我要出去,我受不了了我难受,我得去找她啊”
一脚凌空而至,直直的踹向陆玉明的心窝里,他蜷缩起来,两只手用力捂着,龇牙咧嘴看向高皇后。
“为了你,母后连瑶儿都搭上了,你就不能长进一些吗!”
马车晃了一路,车夫技艺娴熟,从海棠书院到长安街,陆玉瑶睡了一小觉,刚睁开眼,便听到头顶淅淅沥沥的雨声,春日里的雨水多,这几天断断续续下了许久,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
柳树挂了绿意,长长的枝条垂到水里,微风一荡,惊起浅眠的水鸟。
“到哪了?”
陆玉瑶揉了揉眼睛,掀开帘子打量外面光景,夜色深沉,雨点落得稀稀疏疏,伸出去的手瞬间起了凉意,车夫没回头,利索的回了声“前门”。
“我瞧你眼生,小福子今天怎么没来接我?”
陆玉瑶本是随口一问,却发现车夫竟然顿了顿,说话的时候带了结巴一样的含糊其辞,“他家里
有事,先回去了。”
“有什么事?”
不对劲,陆玉瑶察觉到什么,右手已经抚在腰间的软鞭上。
“奴才也不知道,公主你坐好了,前头就到了。”
车轱辘压到了石头,一个颠簸,陆玉瑶没提防,往后倒了下去,紧接着,一阵浓香扑面而来,她撑着身子坐了一会儿,随即软绵绵的横倒在车内。
马车跑的愈加快速,到了李府后门,便有人抬出两条被子,裹了陆玉瑶径直往后院走去。
漆黑的院子里,栽了一大片荷花,尖尖的骨朵乖巧的站着,荷叶将池子盖的密不透风,偶尔响起一两声蛙叫,两个丫鬟将房门带上,又上了铜锁。
这是李绅的吩咐。
他想玩的,总是出其不意,各种刺激。
冥冥中不知谁叹了口气,屋子里的蜡烛悉数吹灭,只留了一盏,在床头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