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1 / 2)
周铮睁开眼,发现自己盖着棉被,就是昨天晚上阿达床的。
窗外是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周铮翻个身,发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从沙发上起来,门开了,一团白黄相间的小东西滚了进来,周铮第一反应是昨天的狗,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只猫。
猫嗖的一下,不知道钻到那个角落。
雷君越也进来了,跟周铮打招呼,说早。
确实挺早,桌上的时钟表明现在才六点半,不上课的日子这个点不睡觉是不合理的。
周铮已经没有睡意,干脆起身。
“卫生间就在出门左边第二间。”雷君越指着门口,对周铮说。
周铮的棉衣昨天脱下来垫在沙发上,刚才掀了被子就起来,忘记穿了,屋里的温度也没那么低,索性就洗漱完再穿。
卫生间很空,洗手台是一个人的痕迹,一只水杯,一支牙刷,一管牙膏,一条毛巾,什么洗护用品都没有。
草草洗漱完,周铮回到房间里赶紧套上棉衣,到底还是冷的。
“阿达,他呢,没看见人?”周铮手揣进棉衣口袋里取暖,问雷君越。
雷君越从抽屉里扒拉出一双袜子递给周铮,周铮睡觉有不穿袜子的习惯,现在光脚穿着拖鞋,洁白的脚踝裸露在外,栋的微微发红。
“谢谢。”周铮拿过袜子穿上球鞋。
“今天元旦,阿达早上起得特别早。”雷君越撇过头,看着窗外袅袅炊烟,乡下的早饭都是这个点开始的,用的是土灶烧柴禾,烟特别大。
周铮点点头,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习俗,就跟过年要守岁一样的。
雷君越继续道:“等会,我们和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就去找阿达回来吃早饭吧。”
“阿达,出门了吗?”周铮疑惑。
“今天,是他妈妈祭日,他上坟去了。”
周铮愣住,至亲之人离世已经够难过,还是在元旦这个特殊的日子,真是惨烈。
元旦是用来庆祝新的开始的日子,偏偏有人结束在这天,结束的人已经完结,替她记住这天的人才是真正悲惨。年复一年,伤口被撕开一次一次,还没长好就又要重新撕裂,血淋淋的摊开。可真残忍。
“走吧。”
雷君越拍拍周铮的肩。
阿达的爷爷奶奶年纪很大了,满头银发,脸上沟壑深深浅浅,不过精神很好。
奶奶上来就拉着雷君越话家常,“小越啊,我家达达在学校还乖不,你又长高了。”看着周铮脸生,抽出手拉着周铮。“小伙子,我家达达很少见带同学来家玩的,你叫什么啊,几岁啦,家住哪。”
奶奶还在盘问户口一样问周铮,周铮有点招架不住,爷爷捻灭了烟,打断奶奶。“行了,你别东问西问的,你们去找阿达回来吃早饭。”
老爷子搬出两捆黄纸,交付给雷君越,然后双手背着往屋里走,又抽起了烟。
挺直的背在坐下的那一刻像是泄了气,弯下来。
奶奶依旧絮叨着,记得火灭了,小心田埂窄,不要待太久。
周铮和雷君越一人拿一捆黄纸,田埂很窄,雷君越走在前面周铮跟着他,往里走的时候发现前面大片的田里总有一两处坟茔。
乡下人就是这样的会在自家田里挑出一块好的作为家里先人的埋葬地,旁边照样种田。乡下人敬畏鬼神放在心里,城里人讲究科学但墓地就墓地,分的比乡下人更清楚。
河边的树下,有一处坟茔,阿达就坐在枯草上,手里拿着画板,怀里躺着狗。
周铮走近,看清楚阿达是在画画。
“阿达。”雷君越放下手里的纸,半蹲下来。
阿达头也没抬,手里的笔也没停下。“等一下。”
周铮也放下纸,站在阿达的身后,顺下去看,阿达画的不是河边风景,是个女人。
远山黛,杏眼弯弯,说不上多漂亮,但是温婉秀气。想必她就是阿达逝去的母亲。
眼神再往下,是昨天的狗,周铮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个人静静的呆在原地,等着阿达画完。
十分钟以后,阿达取下夹在画板上的画,卷的很仔细放在棉袄的大口袋里。
两捆黄纸被三个人一张张捋好,放在墓碑前的铁瓷盆,瓷盆边缘已经被侵蚀的泛黑,只剩盆底的印花还带着点颜色。
“你们带打火机了吗。”阿达的声音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