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火起（1 / 2）

那少女被拖上岸，选择她的是一个健硕的男人，苏北一位有名的富贾，靠打铁起的家，所以他可以轻松地拖着不能行动的少女过了整整半个酒池。

他摁着逃出生天而感激零涕的少女，附身忘情地啃咬着那点嫣红，直至鲜血淋漓。秦杕不想看，但他的脖颈僵直不能转动。

他想起以前见过的被人分食的少女，被剥开前也是这样被一个油腻的胖子摁在柱上凌辱一番，再被砍下手足，血流入酒池，也是这样一片朝霞千里的艳色。

那男人吻够了，便松开了手，在满座淡然的目光中，一脸迷茫的少女瞪着清澈的眼，被一把抓起，扔回了池中，玉色的躯壳崩出优美的曲线。

水花弹起，四条水蛇悠然张开肉翅，轻盈地跃出水面，在那少女尚未触及水面之时便将那来不及露出惊惶的小脸撕成了碎片，登时鲜血溅起了最近的少女满身。又是一道银光飞来，套住了浑身是血的少女。

血的味道腥涩，可有人爱喝。

而那人，是苏南书塾里最有才情的君子。

君子之书人人皆可读后，仿佛人人都可成君子，而君子之于人后，率兽而食。此便是世人的君子，世人的光明磊落。

荒唐！

秦杕周身冰凉，霍然起身，旁人以为这面生的小公子终于按捺不住了，都笑着为他加油鼓劲。

那些人柔和地微笑着，却面目可憎似修罗。

孟子栀一把拉住了他，“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赌局开了盘不能退注，女子死尽前不得离场。你若知道那些坏规矩的人什么下场，就知道绕城的那河里，鱼为什么那么肥。”

秦杕一弯腰，全吐在了柱边掐丝珐琅彩里。宾客的眼中有不屑，有嘲弄，像是野兽观人着衣冠。

上古有云，人本为泥，女娲氏塑之活之，因神灵之力，聪慧为众生所不及。

可亦有人言，人本为兽，人本为丑怪，人本为哀无相，人本为恨法槃，人本为欲壑难填，人本为罪恶滔天。

孟子栀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她轻声说：“溓霁就是被这样一群人玩死的。玩死他的人，就是此处的老板。”

秦杕浑身一颤。这个名字每次出现，都是一场逃不开的梦魇。

而孟子栀的声调更寒，步步紧逼：“你可以同情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可以因那些牲口似的人冲冠一怒，可以在赌桌上豪掷千金，你为什么不能怜悯一下他？！凭什么你的一时兴起，要别人豁出性命来陪你？！秦杕，秦棠梨，你不得好死你知道吗？！”

身边有人围过来，是执鞭抽那些少女的人。他们负责惩罚不规矩的人，和清理不适合这里的人。在他们眼中，明显秦杕还不够格踏入此处。

孟子栀手中有链，随手一抽，离她最近的那人被卷住，而后孟子栀背对着众人，看也不看，将那人向身侧的水池甩去，一片浪花，弄湿了池边涂着的厚厚雄黄。

孟子栀用那根铁链勾过刚从冰库里取出的酒壶，随手一引，冰冷的酒液铺天盖般地倾倒在秦杕头上，冻得他猛地一颤。可他本来就在不住地颤抖了。

“清醒了吗？秦大公子？”孟子栀冷冷道。她居高临下，背后灯烛辉煌，娇小的身躯前所未有的遮天蔽日，“我说过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在满座宾客诧异的眼神中，孟子栀将指含于唇中，吹出了一声清凉的口哨，急急如唤归鸟。

那水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完好无损的女子停住了脚步，素手伸入发髻，木簪取下，黑发如瀑倾泻。紫衣的女子伸手搓搓，再在脸上和背部一抹，抹下大片油腻，从天而降的酒水一淋，洗出了她原本艳美如龙胆花的容颜

。

她们将那朴质无华的细长木簪轻轻一甩，薄亮的刀片弹出，分明是一柄异形的匕首。

在这些无辜无知的少女之中，藏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只见银光一闪，四条花蛇赤红的眸子被划拉得稀烂。

又听岸上一阵锁链响，上一刻千娇百媚的女子，这一刻已掐着银锁链，将未反应过来的客人们死死套住。她们下手很有分寸，能让这些贵人无法挣扎，也不至于勒死。

“你你你你——！！”秦杕目瞪口呆。

“我什么我？”孟子栀冷然，“一边儿玩儿去！别碍着老娘干正事！”

那些执鞭的人长鞭一挥，就要来抓孟子栀与秦杕。池中的女子一跃而出，紫衣女子行动格外迅疾，湿漉漉的纱裙落下，露出光滑的背，还有背上心口处一片紫云般的胎记，在她们那店里的人都开玩笑管这胎记叫“紫气东来”。

她手一挥，木簪毫不犹豫地射入一人眼中，口中骂道：“娘的，还敢拿鞭子甩老娘的脸！”

秦杕一懵，叫道：“紫岫姐姐！”

紫岫瞄他一眼，冷哼一声。秦杕尴尬地挠了挠头，转头对孟子栀道：“原来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吗？”

“不是砸场子。”孟子栀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着幽冷的光哦，“我要叫这个场子彻底消失！”

她冷冷地盯着秦杕，那一瞬，秦杕还以为她要叫自己彻底消失。

他知道孟子栀从不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但也从未见过她这样冷峻的一面，像是恨极了这一片浮华沉香。可她偏也在这浮华里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