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君王（1 / 2）

男人皱着眉，将信将疑。白狐转动脑袋，盯紧了远处一片繁花掩映的树梢，石家姐妹看向它时，它却颇为乖顺地低下了头，落下了那九条长尾，气势收敛下去。白狐本就极漂亮，这副乖顺的模样更是讨巧，两个姑娘心都要化了，四目放光，含情脉脉。

“突然想养狐狸了呢。”石惊言捧着脸眯眼笑。

男子“哼”了一声，母鸡护犊似的往两人与白狐之间一站，道：“白忙活一场。云家这群人要往何处，你知道么？”

“姑苏。” 石惊寒道。

“可靠吗？”男人问道。

“我们放给云家的消息。”石惊寒道。

“顺道就载我们一程呗？”石惊言笑道，“而且你又不识去的路。”

“想拉我上你们的贼船？”男子笑道，“我要靠他们钓我弟的，你可别把人给玩死了。”

他弟花战夏，是个执拗的人，说要斩云家三弟子人头就一定会斩，跟着那三个大弟子一起行动，是目前来看最笨也最有效的办法。

他将花伞一收，道：“老祖宗，我们走！上姑苏玩玩去！”

白狐扫他一眼，压低身子，让他骑上后背。

石惊寒从怀内摸出一张符，以血点就的纹路发着烫，她手一松，由血点处卷出的火焰将张纤薄的黄纸烧成灰烬。

石惊言“噫”了一声，道：“快走吧花哥哥，阵已被破了。”

“用你催？前面带路。”男子道。

于是两道身影轻盈地腾空，在低谷间掠行，白狐略一欠身，像行过一礼后方迈步离去，九尾收束身后，悠然甩弄间，繁花斜倾而不倒。

他们的身形很快隐没在山谷之间，空谷寂寂唯水流花开。

先前白狐所盯的树上轻轻一声响，回云勾纹的白衣少年们捏着一管笛跳下，落地时如月光行于水面，幽幽如鬼魅。那双眼毫无少年的稚拙天真，而是一片诡谲，如同燃着两团鬼火。

云笛无声无息地取下插在衣上的一片树叶，注上灵力，树叶立刻化为碎片。

九尾白狐心气极高，不轻易受人所使。听闻东瀛花氏受其庇佑，故花家位尊者可乘骑之。然而哪怕是花家的大家长，也未能令其躬身行礼。

方才白狐两次低头，皆是在行礼，一次为拜见，一次为拜退，唯有君主可担神狐此礼。

石家、花家，没有一人能让它如此，他敬的，唯有云笛。

云笛望着空谷山花，亦是微微颔首他低声道：“劳烦仙姑还记得我。这种地方见到故人，还真有些安慰呢。”

他轻身，笛子在手上一转，眨眼便已斜插回腰间，闪着剑锋似的凌厉光泽。他朝着那二人相反的方向行去，身后落花满地，风轻云动。

虽途殊，而归同，既往姑苏，便去姑苏，该清的账，总有人一刀一刀刻在心上。

***

姑苏。

阴生于阳，衰始于盛，正如姑苏，有画船流水，也有酒池肉林，有夜夜笙歌，也有哀凉死寂，高楼仙琼下也会有蓬坞败落，有人醉生梦死，就会有人求死不能，哪里都是如此。

云矜言推开窗，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世道。近处矮舍丛生，褴褛老妪拄着杖望梢头明月，一片黑压压的寂静。

远处光华迷离，歌舞升平，映得夜空空如白昼，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觥筹交错的媚眼传情。相比之下，此处的静近乎荒凉，体现出某种近乎哀悼的氛围。

他未点灯，而隔壁的白容止早已歇了。不易入眠的人睡熟难得，白容止既已睡熟了，他便不会去打扰，可也没有像白容止说的那样打坐。

他沉默地望着沉沉如墨的夜色，宛如雕塑般凝在了窗边。

地上那老妪仰着头，老眼昏花夜里只能看清光亮的地方，所以她不敢乱走动，只能用木杖慢慢探，生怕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走了几步，忽见半空像是升起了两轮月亮，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那一轮刚刚升起的白“月亮”挂得低，还在下坠，像是飞上天的孔明灯又被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