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玉兰（1 / 2）

翌日晨时，众弟子穿戴整齐，踏着晨光离去，白衣翩跹，如白鸟展翅，隐于远山青峰。

他们来时悄无声息，驻时频惹回光，去时有犹天人，端的是仙风傲骨，柳庄的百姓有幸见识那飘然离去的风采的，都是眼带艳羡地默默驻足观望。

求仙问道，飞升圆满，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梦，一如从前寒窗苦读，经纬天地，只图一朝宦达，前程似锦。

白容止站在飞檐尖顶上，如同一只黑鸦。他冲白衣少年们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碗口的细弦随着单薄的衣袖滑落，苍白如骨的手臂与漆黑如夜的墨色对比分外鲜明。

云矜言正好自街尾缓步行来，一眼就望见了那站在天光云影中的身影，晃亮得如同一面招子，惹眼得要命。他的脸色顿沉。

偏生白容止不着调地笑着，也冲他招了招手，在围观者的一片惊呼声中掠过屋檐，拍着窗槛旋身进了屋内，身姿格外潇洒，惊巢黑燕扑楞楞地从梁上飞下，如一道黑线剪破古意的柳色。

云矜言断不走白容止那样飞檐走壁的不同寻常路，加快脚步行至茶馆下，头顶又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那么无聊，云矜言无奈沉着脸仰头盯着探出半个身子的白容止，用冷峻的眼神逼他缩回身子。

云矜言揉了揉眉心。他拿白容止毫无办法，这人嚣张惯了，似乎软硬不吃。

他迅速上了楼，打开房门时白容止背对着他，蹲在屏风前，抠上面织金云朵里绣的一只翠鸟，看样子是无聊透顶了，因为云矜言不让他随意外出，为此他很是愤然。

云矜言走到他身后，他也不回头道：“出去干嘛了？”

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肩上，有些重量，还有些温暖，毛茸茸地擦过他颈侧。

他一愣，一偏头，却见是一张披风，外头是霜雪般的白，里衬却是永夜似的黑。他摸了摸身前垂下来的绸带，看到那上面淡得几乎看不清的暗纹，眼神一动，双眸突然深邃空灵起来，如同雨后江上数峰。

那是玉兰花纹，曾开在每一个白家弟子的衣袍之上，如堂前玉兰永远殷盛。

可后来的玉兰花都被烧死了，哪怕是野店人家门前的树也要砍倒，甚至素薄宣纸上绘的太平鸟与玉兰也要烧去。作画时太平鸟与玉兰牡丹相配，祈的都是吉祥富贵。他们烧去了普通人家的心神牵往，凡人却无力挣扎抵抗。和白家相关的一切都要毁去，仙门贵族以“除恶务尽”的气势在人间扫荡。

何其威武？

何其威武。

白容止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他突然意识到了，他与云矜言之间是永远不可能清算完了。

率先打破平静的竟是云矜言，他道：“要再呆一会儿么？”

“呆这儿干嘛？”白容止低着头，绸带在指尖绕来绕去，最终打了一个完美的结，像是做惯了这种事。“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故地重游，你如果觉得可以走，我就跟你走。”

他转过身去，面如月，背后是中天风云，“可以走了么？听说姑苏的糕点可好吃了。”

云矜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问兄长拿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