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永暝是啥？”

躲在排风孔里偷听的铃铛摸摸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没机会再听下去，被一只突如其来的飞虫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滚回了银临房间。

银临醒来时，运城终于下雨了。在清冷的夜风中，厚实的雨滴拍打在玻璃上，显得格外久别重逢。大雨像憋了几个世纪，急吼吼浇下天际，亲吻着阔别已久的大地，空气里的炎热被一丝丝的舒爽赶走，身体里的灼烧感也退了下去，银临觉得自己又能出门浪了。

在厚重的雨幕中，运城人民就像过节举行仪式一样，没有遮风避雨，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淋着雨哭泣大喊，有史以来无比珍惜大自然的馈赠，亲昵地拥抱天空，拥抱大地。众多呼吁珍惜生存资源、爱护环境的文章热烈上线。银临一目十行刷过这些文章，觉得舆论好像正常了一些。

也不知道老树精抽什么风，居然让他考虑再出国念几年书，敢情他之前在全球Top20的学校修的研究生都是渣渣？银临并没有什么学术上的追求，读书只是爱好，消磨时光，但怎么消磨，也不想再出去混几年了。而回公司上班，还是饶了他吧，银临早就告诉老树精不要去掺和人类的商业游戏，他就是闲不住，还冠冕堂皇谓之曰：有米走遍天下，无米寸步难行。

暂且放下何去何从的考虑，银临决定带无乐和铃铛出门浪一波，结果人还没到门口，远远看见一排车驶来。果然，拜铃铛所赐，人家孙氏的安妮找上门来啦。

孙氏集团的小姐孙安妮此时正在门口，听说是来探病的。能让一个女孩子这么主动，除了老树精偌大的家产，银临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铃铛，你抵一下，我指甲疼。”银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铃铛扔出房门，无视他呼天抢地的叫喊，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反正只有铃铛能变成银临，而且这么多年的“傻子”形象正是靠铃铛维护的。

为免“撞衫”，银临折回书房，本想找本书翻一翻，却听见“砰砰砰”的声响，声音不知从何而起，银临以为自己幻听了，继续看书，结果声音越来越大，直指窗边。

银临推开窗，看见一团毛绒绒长着犄角的小东西正撅着屁股往窗台外拽着什么东西，无乐飞快地掠过去，差点把小东西吓呆，还好无乐及时接住了往下掉的东西。提上来一看，居然是几串鲜黄金灿的枇杷。

“听麻雀说你生病了，我们来看看你。”

长着犄角的小毛绒团说完，小爪子一扒拉，从胸前的口袋里哗啦掏出三只同款迷你的自己。这是银临小学六年级时在山里救下的泽精，身型迷你，天生注定。

最大那只叫“大一”，接下来依次叫大二大三大四，正好凑成一个本科。大一飞快翻下窗台，又驮上一串枇杷，无乐一下将它们全都“捧”进了房间。

“谢谢你们的挂念，但记住，不要离森林太远。”银临觉得自己的语气吓到小孩了，又柔下声：“今年的枇杷比往年还大，看来即使没有水，你们也把枇杷爷爷照顾得很好。”银临说着把它们抱到书桌上，将零食盒里的东西推到四小只面前。

“枇杷爷爷要死了，它选择星离，我们……也得走，以后就不能来看你了。”其中小一号那只说，是大二，见哥哥大一没有动手，自己也不敢动桌子上的零食，眼神已馋出天际。

“但是我们会想你的，我们最喜欢你了。”最小那只忙着补充，是大四，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水。

这四只泽精，拢共还没一只猫大，全都毛绒绒团呼呼的，只有大四浑身金黄，其余三小只都是白毛。为此大四自闭过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银临放《小黄人》电影哄它，才让它接受了自己的黄毛。

“那你们以后想吃点心了怎么办？”银临把绿豆糕分发在四小只爪里，世间万物本去留随意，不可强求。

“枇杷爷爷说人间即将大乱，他星离后没有人照顾我们，他想悄悄带我们进无垢世界。可你怎么办，你要不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大三说着，递出一个希冀的眼神。

“可是银临是人类，他进不了无垢世界，而且杏王爷爷不会让他走的。”大一知道弟弟们担心什么：“杏王爷爷会照顾好银临的。”

“对啊，你们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再说，动乱也不是一个人的动乱，总有人做点什么，只要天地契约还在，人类就是安全的，怎么说我现在都比你们安全。”银临轻声抚慰，他知道老树精希望他从身体到心灵做个彻彻底底的人类，不要再进入鬼怪的地盘。

多亏了老树精，银临对鬼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多亏了铃铛，银临对鬼界不能说一无所知。

世间万物总有走向死亡的那一刻，鬼怪也会死。人类不知道的是，妖魔鬼怪并不是人类死后变成的（那只是小说家闲来无事的瞎扯淡），而是天地之初就和人类一起诞生存在的，各个物种间是平等的，有自己的秩序和规矩，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一般相安无事。唯一一点，人类和妖魔鬼怪死后，都会进入生死河，由无垢水判定这些千奇百怪的魂灵是进入生河还是死河。

作恶的鬼怪魂灵入生河，接受十八层地狱的惩罚，所谓“生”，便是时间上无休止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