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问秋裳（1 / 2）

魏子叶登临后位的几日之后，她寝宫的门被一众忙碌的小内侍敲开。小的们忙里忙外，收拾出了一间学堂的样子，甚至还搬来了四个一人高的书架。

江雨潇是在一切妥当的时刻来的，天刚下了雨，他青丝上沾了好些雨珠。他优雅地将素白的折伞收起，交给宫娥，然后躬身施礼：“见过元夫人、才宾。”

魏子叶忙去扶他起来。她余光瞥见流彩气鼓鼓的，才想到流彩原是把江雨潇当假想敌的，甚至“江”这个姓氏，还是他看着江雨潇硬找主公赐下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凑一起，她或许不得太平了。

江雨潇简单说明了来意。原来是魏子叶初登后位，苍宇差了他来教些必须的东西。

流彩想着无趣，起身告辞。江雨潇一个箭步上前，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提溜到备好的两张书桌之一前坐下，正色道：“才宾或许不知。这日里大臣们都在议论你如何如何不知规矩，主公有言，元夫人学几时，才宾也需陪到几时。”

听罢，流彩就蔫了。他歪在椅子上瞧子叶，大抵是求救来的。

子叶对他耸耸肩，松松爽爽落座。

江雨潇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三指厚的古籍，小心翼翼地分别放在两张书桌上。

“今日天好，想来可以多学些时辰，小的斗胆，选了主公所著的《列国篇》。小的已提前做好了记号，元夫人须得着重记下的是即将来朝的朔北十酋，才宾需要诵读的是关于漪洲礼法的章节。小的粗磨估量，两个时辰为宜，便不打扰了。”

流彩听说是苍宇所著，早就按耐不住，不过他只粗粗识得几个字，一会儿就皱起眉哈欠连连。子叶对于这些是有兴趣的，加上苍宇文墨颇有味道，读来有趣，她便一面饮江雨潇送来的芽尖一面温书。江雨潇原是不欲插手的，但见流彩啃得吃力，便俯**，指着流彩读到的那段说：“此处说的是夫妻之礼。主公觉得，过去漪洲的规矩过于守旧，不必单指男女，一双人，两情相悦，便可行夫妻之礼。这礼，又分为成亲前与成亲后，婚礼之前须有三媒六聘，才可往户部各衙门登入户籍，记为一家，婚后若双方父母不悦可不行此礼，若是双方父母和乐，双方可以休沐为期，定期拜见。细则主公并没有写在此处，才宾若是有兴趣，可参看礼部汇编的《礼书》。”

“我看得懂······”流彩把书挪了挪位置。

“小的只是提醒一二，才宾聪颖，怎会不知？只是这书是这么翻的，才宾拿横了。”江雨潇含笑，为他摆正了书卷。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这本是陛下手书的原本，字是难辨了些。”

流彩见他走开，忽而展露笑颜。子叶舒了口气，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江雨潇此人，果然不是什么在强者翼护下的小角色······

在流彩陪子叶学习的数日里，大昌宫中又添了新人。苍宇巡岸北，半路离了大部队，又偷摸摸跑出去游玩。据说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还有地痞豪强，顺带着就抱得了佳人。

起初，就连随行的內侍监都没发现王驾里多了一人。还是夜里主公要热水，朱毓亲自带小的们送水，就瞧见了龙床上的新人。那人粉雕玉琢，只盖了床丝被，乌墨似的头发披散开去，最妙是那一双剪水秋瞳，明眸善睐。

漪洲大君指指地上的破烂叫人收拾，顺便让朱毓去取那身孔雀羽丝绣的锦袍。

次日，便有“芙蓉帐暖春宵慢，绿云皓腕问秋裳”的打趣之词。待到回京，大昌宫就多了位新宠玲珑公子问秋裳。

得了消息的流彩这就坐不住了，准备去会会这敌手。刚准备去，就又被子叶按下：“你去，就是丢人。你是一宫主位，他只是个比内侍多个侍寝资格的小厮。”

江雨潇敲了敲桌子，冷下脸来：“今儿的进度慢了。小的便先讲新课吧。”

他伸手拉开了提前让宫娥们支起来的地图：“朔北十酋，是漪洲境内难缠的异族部落。漪洲土地本不富饶，粮食产量不足，但朔北一带极其适合牧草生长，适宜放牧，十酋因此形成。‘十’是虚指，其实大小一共四十三个部落，其中最大的是泰卡、帕伦、媞潘、巴芐四大部族，可以说，拿下这几个部落的首领，就等于拿下了整个朔北。”

江雨潇还没说完话，就有内侍噔噔噔地跑进门：“元夫人，玲珑公子前来拜见。”

子叶一勾唇角，挥挥手示意让放人进来。流彩气得不行，站起身就准备迎敌，手里的火球也准备好了。

那问秋裳确实不一般，娃娃脸，眉目含春，灵动得像林中雀鸟。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刹那间，室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