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卷第一章(1 / 2)
第一章
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刮进飘着淡淡酒味的石室,木桌上一盏烛灯跳动不止,火苗发出“噼啪”一声,惊醒了躺在石床上的人。
这人头发披散,上身丝缕未着,白皙的身子上泛着一团团薄红,腰带松松系在跨上,腿上裤子和鞋满是脏污泥土。
山风中的凉意让他哆嗦一下,低头瞧见自己不堪入目的裤鞋,愣住了。
蓦地一人冲进石室,石床上愣住得人抬起头,朦胧的醉眼睁大,再睁大。
来人着一件大袖黑衣,衣上尽是一条条破洞,似是被什么锋利东西给抓出来的。墨发如瀑披散开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血,呈喷溅状的血迹。手中还攥着一只动物,腥红斑驳的血迹中透了一星点白,是一只白色皮毛的动物。
石床上的人看清来人手中攥着何物后,连滚带爬想下床却摔在地上,石室中响起一声闷响。
站着的那人毫无表情面容极冷,浑身弥漫着血腥味像刚出血池的地狱修罗。却在这声闷响后突然睁眼,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他表情变得像是忍受极痛,一下跪在地上撕扯自己胸口的衣衫又狠狠捶打自己的头,嘴里不断低声泻出嘶吼。
“师父!”
一声撕心裂肺得喊叫,惊飞了深林中几只鸟。
半年后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我可归山?”
青砖黛瓦的小院中立着一人,手背上站了只羽毛颇艳丽的小鸟,侧着小脑袋转动圆溜溜的黑眼睛,把这轻声细语记下了。
言毕,李若庭另手摸出一把瓜子仁在手心摊开,小鸟磕着脑袋尽数啄了,扑腾几下翅膀飞离了这方小院。
“师父,你又在跟鸟说话了?”朱仔手拎着一大个食盒,背着装满猪草的竹篓跨进院门大声问道。
他打了一下午猪草,又去门派伙房领了晚饭,刚靠近院子就见一翠绿小鸟冲出小院欢快得飞走了。
这位对鸟说话的人是朱仔的师父,师徒才成两个月。
“说了好几回那鸟名叫鹦鹉,能学舌能传话,总不长记性。”李若庭叹口气帮着把竹篓里的猪草放猪圈里。猪圈里一大一小两头狪狪正在酣睡,闻得猪草的香气撂起小短腿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小院没名字,位置也偏,在无尘顶后山上,总共就三间屋。不如无尘顶别的长老那些什么院、什么阁、什么堂的地阔屋大。小小的院里种了不少花草,李若庭说大部分是草药。朱仔总觉着在这院里迈不开腿,走起来毫无无尘顶旁的弟子那样走路带风的样子,李若庭还在院里围了个猪圈,养了一大一小两头猪,不是寻常猪,但也像寻常猪一样吃喝拉撒。
走进院里总悠悠地飘着一股子猪屎味儿,就不如无尘顶旁的长老那样,尤其是金少主,走哪都带着一股仙味儿。
仙味儿这个词,朱仔也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不过朱仔眼里仙味儿十足的金少主也不全然好,凡人触不到的境界里还带着凡人若敢靠近就要吃一剑受死这种气势。
“快来吃饭吧!”李若庭坐小院中间的石桌上招呼洗净手的朱仔,把食盒里的菜饭一样样摆好。
李若庭捏着筷子看朱仔狼吞虎咽,笑眯了眼,“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多吃点。”朱仔狠劲点头,往嘴里大口扒拉,心想道:有仙味儿的师父兴许还不适合自己呢!
李若庭不像那些长老,带着仙味儿。他不爱穿白,整日穿些颜色灰扑扑的衣裳,不束发冠,头发就用根布条松松系在背后,也不板着脸,他爱笑。
鹦鹉吃了一把瓜子仁,肚子饱饱力气也足,不过一夜就飞到了目的地。
鹦鹉像一支刚离弦蓄满力的短箭,冲进雾气弥漫的深山,穿过无数棵高大的古树,自身的灵力在尾后留下一条与它羽毛同色的翠绿色拖影。
最后稳稳落在一只手上。
“师父,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我可归山?半年不见,我实在是想念您和墨山,唉……”鹦鹉毫无感情地说着,最后这声叹气也只叹了声短气,小嘴一张一合:“害!”
语气不像是思念所言也就罢了,还多了几分怪罪的味道。
这手的主人听完盯着这鹦鹉看,鹦鹉不甘示弱地报以圆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转了又转。
小眼睛转了好几圈,鹦鹉得了一把红彤彤的野果子,埋头又是一顿啄食。
“中秋前夜,我让墨山去接你。”
鹦鹉吃也吃饱了,听了话便扑腾翅膀回程。
翌日,朱仔背起竹篓准备出门,李若庭那屋门开了。
“今日不用去打猪草了!”李若庭神采飞扬,高兴劲儿压都压不住,“我中秋可以回家了,猪仔你跟我下山去采买东西!”
师父的家在哪,家里有谁,师父没说过,不过看师父这高兴的样子,加上今天不用打猪草,朱仔也跟着高兴。
苍霞镇依着大门派无尘顶,平日里镇上修士众多,加上中秋将近,老百姓们都出来采买过节吃用,街道上热闹非凡,家家铺子都挤满了人。
李若庭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点犯愁。
“猪仔,你回家过节的话?买些什么给家里人?”李若庭转头问正对着路边摊子上烤鸡咽口水的朱仔。
朱仔把口水咽尽了,认真想了想:“我爹娘的话,应该直接给他们银钱他们会比较高兴。”说完还补充一句,“越多越好!”
银钱?李若庭笑着摇头。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就行了,我娘喜欢好料子的衣裳,她说看着就不像粗布那样会穿得脖子痒痒,我爹喜欢银钱和酒,赌完就喝酒……”朱仔絮絮叨叨,眼珠子对着呲呲冒油的烤鸡瞪直了。
那烤鸡被李若庭一指,“老板,来只烤鸡。”
朱仔捧着烤鸡屁颠屁颠跟上李若庭喊:“多谢师父!”
喜欢什么?李若庭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
他喜欢什么?吃穿上好像并没有特别嗜好,用就更别提了,几乎没有使银钱的地方。
李若庭不自觉得就走到路边一家铺子前,铺子里人声鼎沸,他凑热闹往里张望,成衣铺子?
“老板,我要这件。”李若庭相中了一件玄色带暗纹的外衫。
成衣铺小伙计忙不迭地跑来,笑道:“公子眼光好,这是近日才到的新料子,您摸摸看,乃冰蚕丝所织,这暗纹更妙了,看似是绣上去的,摸却摸不出来。”说罢便提起这衣衫的袖摆,一副李若庭不摸不行的架势。
他不懂什么料子好与坏还有暗纹妙在哪,不过这衣裳摸起来确实舒服,触感冰凉丝滑,摊在手心里像一汪水。
“那什么价?我要件……这么高的人穿的。”李若庭踮起脚在自己头顶比划,“体格比我要健壮些。”
小伙计和颜悦色地说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