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4）（1 / 2）

这一回才是正经年夜饭的氛围。两个小的忙于进食，一个吃得一脑门汗水，另一个恨不能把袖口挽到肩上，吃得两腮鼓鼓无暇多言。

先前那一批种子果然珍奇，如今锅内种菜肴大多由那些种子长成，搭着鲜肉香而不腻。便是吃得不多，闻了这香气，又见这满是感染力的吃相也足以让人心情愉悦。

诺不逊于他们忙碌，一会儿飞到锅沿低头叨上一口，一会儿跑回主人身边蹭来蹭去。稍往冥王那儿靠靠，这只拥有狗鼻子的鸟儿便嗅出了人袖中的清香，悄悄的把尖嘴往小黑屋门口探去，自然又被抓了个正着儿。

冥王从袖口拿出那个精致的绣袋，轻轻把它往雪夜眼前一推，“桂花糖。”

袋是藕粉色，上头银线隐隐勾勒出一枝花枝，花瓣缀满枝头。

雪夜好似微讶，轻搭在筷尾的手松了开来把它置在碗边儿，轻轻把这袋拾入手心。

不必解了上头的细缎，未举至鼻端清香便幽微的逸来。既不过分浓厚，亦非寡淡至无味，如置身于一望原野，携上晨露的明晰，令人心生安宁。

驿梅眼尖，隔了锅上升起的蒙蒙雾气亦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许是吃得太高兴以至于上了头，她把长长的竹筷往碗沿轻敲一下，玩笑道，“大人不能厚此薄彼呀。我和小朗也等您许久呢。”

这事许是冥王从未想过，听她一提怔了一瞬。一时未回，驿梅倒先有些不安，动筷的动作亦慢慢停下了，两颊吃的鼓鼓，一双眼也睁得圆圆的。

吃得投入的孟朗完全不在状态，因这一向闹腾的驿梅静了才从碗里抬起头来，正见着雪夜把糖袋放到冥王手中，就着他手解开了口上的细缎。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尝个味道就好。”雪夜拈出一颗桂花糖搁到唇边，望着冥王轻轻一笑，目光柔软。

冥王并未说话，待他移了手后自己又从袋中取两颗往对面递去。经一段时间教习孟朗亦有几分了解师父的简洁作风，伸了手接过与驿梅分了。

他本也不是嗜甜的人，接了便随口吃了，糖一入口却神色就变了，三千桂的凝神增益同花神的妙手用在一处，便是尝遍了各路至臻美食的神族亦难抵挡——由千年前花神才制的糖总被两个顽劣小儿偷食便可见一斑了。

驿梅反应尤甚于他。因先天为草木精怪，她对天地灵气尤为敏感。三千桂气息一近，幼嫩的小梅妖便立刻芳心沉沦。三两下吃完，两人竟都成了眼巴巴地盯着袋子的眼馋样子了。

冥王却在这时系回了袋子，把它放回雪夜手中。眼见诺也偷偷摸摸凑去，他干脆把雪夜另一只手也拉来，要他牢牢护着袋子，代人护食护得十分专注。见着静静瞧他的人眼里渐渐泛上笑意，他才道，“带给你的。总躲了药病也不见好。”

这是屡次“恶行”被当众揭穿了。雪夜也不由有几分不好意思，顺着他心意在两人巴望下妥帖收了，只是还忍不住地望了既严肃且认真的身边人笑。

二人心无贪念，又各自懂得见好就收，依依不舍了一瞬也便罢了。驿梅依旧欢欢喜喜，往地窖跑了一趟取些冬至里酿的梅花酒。

“说来公子生辰近了罢。”驿梅终于放了筷，伸手摸摸自己圆起来的肚子，兴致勃勃道，“以人类的年岁来算是十七了……也快弱冠了。”

“我也快了。”孟朗插言道。似乎每个少年都盼望早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