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眼前人是心上人（1 / 2）
余一对自己，一直都有一个很准确的定位。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像沈彦祖那样，万事夫人至上，活脱脱的二十四孝好丈夫，也不能和卜瑜年一样，追求和另一半的精神共鸣，然后摒弃掉所有世俗眼光。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卜瑜年形容他是个浪子，沈彦祖更直接，骂他渣男，这些都对，但也都不对。
余一少年时代和卜瑜年混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他觉得自己就和故事里的江湖侠客一样，可以有很多的红颜知己，但是遇到了自己的张洁洁，赵敏，沙曼，林诗音，他也可以放弃所有，陪着爱人归隐山林。
大概所有的渣男都是这样，总爱给自己的王八蛋行为找一点冠冕堂皇的理由。
余一对林飞飞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卜瑜年课桌的信封上，女孩子的笔迹幼稚而可爱，笨拙地写着“给卜瑜年”，落款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奇怪的事，她的其他字都写得圆滚滚的，偏偏自己的名字却写得龙飞凤舞，十分的漂亮。
那会儿余一正好在看古龙的《武林外史》，完全没办法把文中那个温婉聪慧，才智过人，同时又心机深沉的白飞飞，与他认识的那个带着点傻气的林飞飞联系起来。
林飞飞不是特别漂亮的长相，齐耳的短发显得伶俐活泼，肥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衬得她整个人都有点弱不禁风的瘦，但是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奇异的特质，让所有人都愿意和她交朋友，都会很喜欢她。
因此她也是唯一一个追了卜瑜年，被拒绝之后，竟然还可以和卜瑜年做朋友的女生。
高二的时候，余一在追他们学校的校花，校花和林飞飞是发小，关系特别好的那种，也是那一次，余一才知道自己在林飞飞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有多糟糕，反正不管中间发生了些什么，最后这事儿是被搅黄了的。
林飞飞的心情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哪个女孩都不希望自己的好闺蜜和一个渣男走到一起，虽然余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渣男，他一没有脚踏两只船，二没有吃饱喝足撒手就跑，不过是女朋友换的比较勤快，从本质上来说，也不能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渣男。
可是学校里关于他情场纵横的故事编的特别离谱，男生们都觉得这是榜样，是他们的偶像，是值得学习的目标，而女生们的评价就是统一的三个字——王八蛋。
林飞飞也是女生中的一员，所以她的想法大抵如此，不会差太远，她对余一的印象尤其的差，高中的那几年，他们也一直不大对付。
直到林飞飞和他们三人组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们的关系才慢慢变得好了起来。
但是余一始终不相信，林飞飞会喜欢上他，而他更不可能会喜欢上林飞飞。
太熟悉的人，关系密切的多年好友，想要更进一步，中间始终有那么一道坎儿，余一不知道林飞飞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迈不过去。
他把林飞飞当好朋友，一个可以谈心的，除了卜瑜年和沈彦祖以外的，最好的朋友。
仿佛是在身体力行地进行实践，证明男女之间是有纯友谊存在的。
可惜英明一世的余老板失败了。
和卜瑜年通完电话以后，晚上的竞标会议结束，余一带着助理帮他收拾的行李箱，搭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他要去找林飞飞，去吧中间那道坎儿给拆了。
飞机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降落，余一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宛如一名出差的职场精英，施施然下了飞机。
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林飞飞打电话。
目前职业为自由撰稿人的林飞飞特别悠闲，这个点还在抱着被子梦周公，电话铃声想起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穿了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早出晚归的时尚杂志编辑了，便自嘲地笑了笑，揉了一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喂？谁啊？”
“我，”余一笑着说，“把你公寓的地址发给我。”
“你谁啊？”林飞飞莫名其妙地问道，困顿的双眼还没有完全睁开，转头又倒回了软绵绵的床铺。
余一被她气笑了：“你说我是谁？”
“靠！”沉默了好一会儿，林飞飞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陡然睁开眼睛，彻底清醒了，“你神经病啊！现在几点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航班就是这个点到站。”余一说。
然后林飞飞便听到电话那头，余一用流利的英语询问出租车站台的位置。
她顶着鸡窝脑袋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你在哪儿呢？”
“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余一说，“你公寓的位置，发给我。”
林飞飞：“你在纽约？！”
余一特别欠揍的说：“你猜。”
“猜个几把！”林飞飞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大冷天的，你跑到美国来做什么？国内的妞儿泡腻了？要走向国际化了是吧？！”
余一没有说话，他在机场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然后领了托运的行李，跟着各种肤色的人群往几场外边儿走。
他不说话，林飞飞就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起身去倒水喝，把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压下去，不断地告诫自己，说不定人家只是到这边出差工作，不要一天到晚操闲心胡思乱想。
于是她终于平静下来：“我住布鲁克林这边，挺远的，你不用专程过来。”
那边的余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笑了一下，说：“我就是专程过来的。”
纽约的天气还不错，但是扛不住那种干燥的冷，离开时尚杂志公司以后，林飞飞开始往糙汉子方向发展，出门的时候嫌弃裹头发麻烦，便随便捋了捋，戴了顶毛线帽子就出来了。
奈何余一下了出租车，看到这样子的林飞飞，顿时还觉得有点可爱。
“你是不是有病？”林飞飞看到他，快步走过来，劈头盖脸就开始骂人，“钱多找不到地方花了是吧？大冷天的坐飞机玩？知不知道最近寒流要来了，飞机事故特别多？”
“行了行了，”余一被她絮絮叨叨说的头大，赶紧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都知道我是大老远连夜赶过来的，不如留着你骂人的劲儿给我接风洗尘怎么样？”
林飞飞脸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但好歹是没有继续数落他了。
她住的公寓不大，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但因为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段，租金高的吓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看余一那个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暧昧态度，林飞飞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安排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她带着余一上楼，把行李放下，连鞋也没有换，又带着他去楼下吃饭了。
“你待几天？”在等菜上桌的空隙，林飞飞斟酌着问道，“住的地方找了吗？”
余一摇摇头：“我不是来旅游的。”
林飞飞满脸困惑地看着他：“那你是来干嘛的？”
“找你的。”余一喝了一口暖胃的热汤，慢条斯理地说。
林飞飞愣住了：“找我？”
“嗯，”余一点点头，“找你。”
她还想再问，服务员却已经把吃的端上了桌，余一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夸张地感叹道：“飞机餐吃的脸都绿了，总算看到了给人吃的东西。”
然后他就开始动刀叉，丝毫不和林飞飞客气，还用行动把她后边儿的问话堵了回去。
一整顿饭，林飞飞都在狐疑地打量余一，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她和余一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就是那种，其实心里都有对方，但是她不说，余一也不说，心意不能剖白，于是这么拖着拖着，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
林飞飞知道余一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余一好，出了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有一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十月份在医院的时候，卜瑜年问她未来的打算，她也没有完全坦白。
其实在心里，她是知道她和余一该怎么样的，余一的态度暧昧，是因为他对所有的女性都是这样，如春天般的温暖，可是林飞飞不是，说是追人家吧，她也没有正儿八经地追过，当年她追卜瑜年的时候，好歹还送过一个月的水和早饭，还寄过情书呢。
但她和余一，什么都没有，只有卜瑜年问她“你喜欢余一吧？”
她说：“嗯。”
等他们吃完饭往回走，余一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去散个步，于是林飞飞翻出手机地图，查询了一下最近的公园的具体位置，百般无奈地带着他去散步了。
大早上，公园的人特别少，她和余一并肩走在石子儿小路上，阳光温柔，连萧索的只剩下枝干的树也变得鲜活亮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