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喂?哥,我到了,在医院楼下呢。”
二院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郝晓西格外地不起眼,他被冻得受不了,跺跺脚,吸了吸鼻子,把围巾拉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含含糊糊地和电话那头的郝望北说着话。
“嗯......嗯......”他心不在焉地听着郝望北更年期一样的唠唠叨叨,眼睛却飘飘忽忽地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黏。
医院这样的地方,向来都是生与死的交界处,所谓的鬼门关,大概说的就是像这样的地方,一念生一念死,命都是握在别人手上的,却还是渴求着想要再痛苦中活下去。
绝望和希望近乎奇迹一般存在于同一个地方,上一秒有人死去,下一秒便有人降生,地狱天堂,不外乎如此。
郝晓西这孩子可能是因为家庭复杂的原因,比其他同年龄段的小孩儿要敏感很多,他看着那些或是愁容满面,或是兴高采烈,或是神色疲倦,或是怒气冲冲的行人,心里既害怕又好奇,害怕的是这些人背后发生的幸与不幸,好奇的当然也是这些幸与不幸。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想不到那么多的东西,很多时候只是心里的那点叛逆心思在作怪,却非要让一个青少年伤春悲秋,兔死狐悲一番,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个幼稚的小朋友,才能证明自己其实和大人没有太多的不同。
可是说到底,多活一年多长一岁,看法和想法都有所不同,所以真正的成年人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成熟。
郝晓西只一个人待了没一会儿,郝望北和姜渚便到了。
“走!哥带你看小姑娘去!”郝望北没个正形,完全没有当哥哥的样子,伸手勾住郝晓西的脖子,才后者极端抗拒和嫌弃的眼神当中,率先领着人往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姜渚对于这个不靠谱的哥哥十分不满,一是因为这个哥哥很不稳重,不稳重的有点吊儿郎当,二是这个哥哥口中的小姑娘,是他的宝贝妹妹。
几个人推开病房门进来的时候,姜桃正抱着膝盖蹲坐在病床上听卜瑜年讲故事,由于之前姜渚发的消息卜老师只在脑海里进行了回复,他告别了沈彦祖那个老妈子,想着回家横竖也没事情可做,干脆就过来陪陪桃子,结果一来二去竟然忘了报备行程,于是就有了此刻的不期而遇。
卜瑜年有点尴尬,莫名产生了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尤其是看到姜渚脸上的表情从一瞬间的怔楞转变成了失落里带了一点点的高兴,新好男人卜老师就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了。
怎么可以不回消息呢?怎么可以不理自己男朋友呢?
奈何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两个小孩子在场,除了自个儿以外的四个都是未成年,卜瑜年正人君子一个,实在干不出来扑上去亲亲抱抱哄开心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桃花眼的眼尾微弯,轻飘飘地递过去一个带了三分调戏三分撒娇三分歉意外带一分欣喜的眼神,卜老师情场老手,眼神这东西控制得得心应手,绝对不会多一分或者少一分,每一个饱含的深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还不会让旁人看出什么不对劲的猫腻。
姜渚直接被他的这个眼神给弄傻了,他是跟在郝望北两兄弟身后最后一个进房间里的,此刻却只能愣在门口,卜瑜年见好就收,撩完就跑,除了姜渚,估计在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俩在这么一会儿工夫里已经用眼神打情骂俏了一通。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里,神通广大的卜老师已经悄无声音地完成了他的调情步骤。
“年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郝望北无知无觉地捡了张椅子坐下,也不管他带过来的郝晓西,自顾自地从果盘里捞了个橘子,一点儿也不讲究地开始剥起了橘子皮。
卜瑜年脸不红心不跳地理了理西装袖口:“怕桃子闷,过来陪陪她。”
他衣冠禽兽一样装模作样完了,才大尾巴狼似的冲站在病房门口的姜渚挥挥手:“姜哥,搁那儿站着干嘛呢?进来啊!”
仿佛刚才撩闲的那位是狗一样。
姜渚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病房,语气温和地问姜桃:“药吃了吗?”
“吃了!”姜桃今天的气色还不错,笑得像只小猫,“年哥哥看着我吃的!”
卜瑜年摸了摸她的头发:“桃子最勇敢了,吃药的时候像个超级英雄,眼睛都不眨的!”
姜桃笑得牙不见眼的:“我乖乖吃药,快点好起来,年哥哥才会带我出去玩呀!”
她话刚说完,就注意到了站在郝望北身后,一直打量着她的郝晓西,姜桃不是那种怯生生的性格,况且郝晓西清清秀秀,活脱脱的一个小帅哥,在如今这个靠颜值吃饭的时代十分吃香,姜桃看了他几眼,便笑着说道:“小哥哥你真好看。”
郝晓西也不是没被人夸过长得好看,这么直白真诚的夸奖,还是第一次遇到,少年老成的小孩儿被一个小姑娘活生生地夸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道:“谢......谢谢。”
“哎哟喂!”一个橘子剥了一年还没剥开的郝望北当了一回吃瓜群众,总算捡到了自家弟弟的好戏看,便毫不留情地开始起哄,“郝晓西你可真是出息大发了,夸你一句就脸红,以后谈恋爱可怎么办啊?太丢我老郝家的脸了!”
郝晓西懒得搭理他这个白痴哥哥,认认真真地向姜桃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郝晓西,就是之前给你寄书和玩具的那个人,代表我们整个初一(2)班来看望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这两兄弟相爱相杀惯了,既然郝晓西嫌弃郝望北,郝望北就可劲逗他玩:“你这拿腔作势的语气到底跟谁学的?老白那么能装,也没你这么能耐啊?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家里老头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郝晓西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挺直腰板站得笔直,跟个活雷锋似的杵在姜桃病床前,身体力行地表达着他们整个班的关怀和问候。
姜桃也给他逗笑了:“谢谢哥哥姐姐们,桃子很好,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股其乐融融的气氛太过正能量,一旁的卜瑜年都觉得自个儿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完全没料到那么不着调的郝望北居然有这么一个遵从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弟弟,再结合他对他那个意外死去的哥哥的形容,更加难以想象,他们家到底是多么奇怪的教育方式,才能培养出郝望北这样一个万树丛中不减颜色的奇葩。
他还在神游物外思考新时代的教育问题,一瓣削好的苹果便递到了他的嘴边,卜瑜年轻车熟路的叼走了那瓣苹果,嘴唇不小心擦到了递来苹果的那人的指尖,老流氓丝毫没有窘迫的意思,还趁着其余几人正聊着天无暇顾及这边的大好机会,好整以暇地舔了舔嘴唇。
姜渚又被他给调戏了一通,他发现,和卜瑜年相处得越久,这个老流氓就愈发得寸进尺,那些信手拈来的情场小把戏,一股脑地全用在了他身上。
被调戏了还不敢做什么,姜渚只好愤愤地把不甘心和无名邪火发到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身上,把那个可怜的苹果切成小块装进果盘,一并给了姜桃。
至于某个餍足的老流氓,别说是苹果,再想吃点什么,怕是要自己动手,去和剥橘子大队长郝望北作伴了。
这个下午,病房里热闹而欢快,郝晓西的年纪毕竟和姜桃更接近,虽然平时陪着桃子玩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不少,但是明显还是小孩子之间更有话说,再加上一个插科打诨的郝望北,姜桃整个下午都很开心。
还不是那种为了身边人不担心的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对于每天都在医院里待着的桃子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