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姜渚从来没有抱过谁，自然也没有感受过拥抱的温暖。
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过于强大，一晃快过了二十年，竟然连场恋爱都没有谈过，表白的人不少，最后都在他的压力下望而却步，可以说这么多年的单身，是真的凭的本事了。
卜瑜年是个意外。
说句实话，他从来没有把这个人当成老师看待，在姜渚心目中，老师就该是像他的初中班主任一样，偏袒班上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而对他这样的坏学生，憎恶和看不起的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有事没事拿出来冷嘲热讽一番，也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再不济就是像教导主任那样，一板一眼，万事领导说了算，只要服从上级，把这群学生管得服服帖帖，不敢跟他对着干，就是他当老师最大的成就。
像卜瑜年这种反其道而行之，活生生把自己混成“差生头目”“刺头老大”的班主任老师，没有架子就算了，还能和学生们混到一块，站在一条阵线上对抗领导的老师，他还真的没见过。
为什么说卜瑜年是个意外呢？
姜渚一直把自己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黑暗小房间里，拒绝外界的一切，拒绝任何人地靠近，可是突然有一天，卜瑜年敲开了房间的门，带着他的世界，走进了这个房间，他是温和的，不那么咄咄逼人，也是柔软的，小心翼翼地逼近，就像小时候救下一直瑟瑟发抖的燕雀，只有最大限度地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和软肋，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这只燕雀总还是有心的。
卜瑜年的怀抱很温暖，成年男人肩膀宽阔，给人一种有力的可靠感，姜渚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句“操！”，很没骨气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很想松手。
他和卜瑜年之间还横亘着昨晚上那个尴尬的吻，虽然双方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只是他以为的闭口不提而已。但总归还是忘不了这件事情。
姜渚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卜瑜年的性向，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地避开这个问题，可是终有一天得去面对，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也非常一厢情愿，但他觉得，卜瑜年可能对他真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天亮的时候，姜桃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回了普通病房。
姜渚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白浩然的手机，给郝望北他们打了个电话，简单和他们说了情况，这场有惊无险的意外才终于划上了句点，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人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早上唐璐煲了汤赶来医院，姜桃的麻药劲儿过了，睡不安稳，她就一直陪着，握着姜桃的小手，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极尽轻柔地哄着安抚着，梦里的姜桃似乎也感觉到了，眼皮动了动，虽然没有醒过来，但也让担惊受怕的唐璐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余一马上就要出院了，林飞飞正在帮他收拾东西，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余总的合伙人虽然一直抱怨压力大任务多人手不够，但到底还是没有拿这些事情来烦他。
日理万机的余总在住院的这段时间，把他今年的年假全部消耗得精光，等回去之后，一直到过年，怕是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学校运动会虽然对老师来说就是放大假，但是卜瑜年好歹也是班主任，就这么罢工两天怎么都不太合适，而且姜渚还有比赛，再三确定了姜桃没事，唐璐也保证有什么事情肯定第一时间给他们打电话，卜瑜年才和姜渚一起离开了医院。
一个通宵下来，姜渚年轻气盛，还受得了，苦了卜瑜年这个老人家，感觉自己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脑袋都供上阎王桌了。
他眼圈青黑，一路上呵欠连天，困得不行，姜渚看不下去，劝他：“要不你回去睡觉吧？学校那边又不会查老师的出勤。”
“会查，学校搞突击，主任突击队长，巴不得时时刻刻盯着我，给我穿小鞋呢，”卜瑜年说着，把皱巴巴地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再说了，你们几位爷的比赛，我还是挺想去看的。”
上午姜渚他们寝室的四个人要跑4x100米。
公交车来得挺快，早上这会儿没多少人，不上不下的时间，也不是什么高峰期，反倒挺清静，前面的位置都是单排的，卜瑜年和姜渚便默契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老年人扛不住，刚坐下就开始打盹，车厢里空空荡荡，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被切割成稀碎的光点，随着公交车的移动，走马灯一样投**来，洒在了最后一排的两个人身上。
即使什么话都不说，这种静谧柔和的环境还是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姜渚也有点困了，可两个人一起睡着，说不定会坐过站，他便强打着精神，偏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广告，乘客坐着公交经过，车窗外的所有画面，是一个个电影镜头，宛如走马观花的人生默片。
可是他偏头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尘世百态、浮生万象，而是卜瑜年那张挺好看的侧脸，阳光勾勒的轮廓，鼻翼处留下一小块阴影。
成年男人的荷尔蒙旺盛，熬夜之后没有刮胡子，下巴上便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渣，衬衫皱巴巴的，领带系的松松垮垮，头发也没有打理，有点乱七八糟，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偶像包袱败给了睡意，卜瑜年竟然忘记了要好好把自己打理一番。
难得看到这个讲究得不行的家伙邋里邋遢的一面，姜渚笑着移开了目光，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性感，还有点可爱。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他吓了一跳，姜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咽了口唾沫，盯着自己的脚尖发起了呆，怀疑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很性感？！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余热还没有散去，操场上挂着各种各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横幅，《运动员进行曲》循环播放了三天，听得全校师生都觉得有点烦。
主任兴致高涨，抢了体育老师高大壮的话筒，站在主席台上，器宇轩昂地鼓舞士气。
“体育的竞技精神！是不可丧失的！即使没有拿到第一名，但是参与了！尽力了！你们就是最强的！要相信自己！不能在更强的对手面前露怯！”
这个更强的对手，大家伙心照不宣，都知道他说的是十九班，这次运动会，十九班的风头实在太甚，总分拉开了第二名一百多分，每个项目的前三都有他们班的人。
好在每个年级的比赛成绩是分开发放，不然这个排行榜看起来更骇人。
高大壮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十九班的这群崽子们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欣赏，连带着上次教学评估和卜瑜年闹出来的不愉快，都这么一笔勾销了。
早上的项目开始之后，他还离开裁判席，跑到十九班的看台位置上和卜瑜年叙了会儿旧。
虽然卜瑜年觉得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好叙旧的地方。
“老卜，还有三个项目，你们班这回，是想屠榜吗？”高大壮接过体委罗飞友情赠送的矿泉水，一边喝着水，一边自来熟地把胳膊搭在卜瑜年的肩上，感叹道。
“哪里哪里，小孩儿们争气。”卜瑜年装模作样地谦虚道，公交车上压根没有睡好，熬了通宵的后遗症太大，他还是有点难受。
高大壮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完全没有感受到卜瑜年浑身上下的嫌弃：“听说4x100是你们班那四个问题学生上场，他们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