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卜瑜年提着温水瓶进来,沈彦祖正坐在床边削苹果,他技术挺好,削下来的皮完整的连在一块,垂下长长的一条。
“你去哪儿了?”余一躺在床上看电视,随口问他,“这么久?”
卜瑜年把小青蛙的温水瓶放到床头柜上,用脚勾了一张塑料凳子过来坐着玩手机:“刚在外面遇到了我班上的一个学生,聊了会儿。”
“你班上的?”沈彦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个点儿了,不去上课?”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去的,”卜瑜年叹了口气,“就上次去你所里的那个,高个子,寸头,看起来挺凶的,记得吧?”
“嗯,记得,”沈彦祖点点头,“打架挺凶的,下手可狠,浑身带刺。”
卜瑜年无奈:“那几位爷哪个不是浑身带刺?”
何止是浑身带刺?简直是见谁扎谁,跟谁都是苦大仇深的,压根不听你说话。
余一问:“他跑医院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卜瑜年说,“家里有人住院吧?”
“有人住院也不影响上课啊?”余一说。
卜瑜年看了他一眼:“麻烦你抬头看看坐在你面前的不去上课的我。”
他顿了顿,又说:“就是不想去而已,不是影不影响上课的问题。”
“哎,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咱们读书那会儿,为了逃课,专门安排咱俩的‘堂哥’彦祖生病,”余一笑着说,“有个特奇葩,还是老卜想出来的,你们记得不?”
沈彦祖面无表情:“精索静脉曲张。”
“你还记得呢?”卜瑜年笑着拍他的肩膀,“这么复杂的学名,我都给忘了。”
沈彦祖愤然:“还有脸说?!他妈的要不是你俩,能到现在还有人传我不育早泄吗?!结婚的时候,我媳妇儿还紧张兮兮地带着我去检查,娘的!明明屁事儿没有!都是你俩人渣!”
人渣卜瑜年毫不愧疚:“检查一下也挺好,有利于夫妻关系的和谐。”
“好个屁!”沈彦祖拿起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我他娘的真是交友不慎!”
余一躺床上哈哈大笑,笑累了才感慨:“还是上学的时候好啊,无忧无虑的。”
他们三个正回忆青春呢,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林飞飞左手一篮水果,右手一袋保健品,胳膊上还挂着个香奈儿的新款包,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闯了进来。
她把大包小包扔到床上,用手扇风:“接到你们的电话,我扔下我那龟毛主编就赶过来了。”
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余一,又问卜瑜年和沈彦祖:“现在能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儿不?”
余一摆摆手:“就急性肠胃炎,能有什么事儿?你老父亲我身体健朗,一夜七次都没问题。”
“我呸,”林飞飞挤开沈彦祖,坐到折叠凳上揉着酸痛的脚踝,“急性肠胃炎都堵不住你那张烂嘴!”
说完她意识到哪里不对,看了看正倒水喝的卜瑜年,又看了看穿着警服站在窗边凹造型的沈彦祖:“你们?没跟他说?”
卜瑜年倒水的手一顿:“没有。”
“说什么?”看到他们面面相觑交换眼神,余一顿时紧张起来,“你们有事瞒我?”
“不是瞒你,”卜瑜年说,“你痛晕过去的时候,医生替你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你肺里有东西。”
余一脸色一变:“什么东西?!”
“你先别紧张,”沈彦祖安慰他,“就是指甲盖那么丁点儿大的阴影,可能是瘤子。”
余一像个泄气的气球,瘫软到了床上:“我不会是得了癌症吧?”
林飞飞一巴掌拍到他腿上:“你做梦呢?癌症那么稀有是你想得就能得的?!”
“所以现在咱们商量一下,要怎么办?”卜瑜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要不要告诉余阿姨?”
“别!”余一赶紧阻止他,“我妈心脏不好,现在不是还没确诊吗?先别告诉她,省的她瞎担心。”
沈彦祖点点头:“这样也好,先做检查,确定到底是什么问题,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我跟主治医生约了明天上午的DR核磁还有彩超,”卜瑜年说,“一会儿他会拿单子过来。”
“明早我陪他去检查吧,”林飞飞说,“过来的时候找主编请了年假。”
余一:“我好感动啊飞飞,有你这个女儿......”
“闭嘴,后面的话我不想听!”林飞飞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我就是找个理由躲懒,完全不是为了你!”
余一:“......”
“明天是周五吧?”卜瑜年突然说。
“嗯,”沈彦祖回答,又对余一说:“周末我值白班,回去让我媳妇熬点汤,顺路给你带过来。”
“那行,我周末没课,这周末我过来看着他,”卜瑜年说,“飞飞你呢?”
林飞飞翘着二郎腿:“明天和周一周二吧,我的年假只有三天。”
三个人分配好了轮班的顺序,卜瑜年对林飞飞勾勾手指,带着她出了病房。
电梯口有一排不锈钢的公共长椅,卜瑜年挑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下,林飞飞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卜瑜年:“老余那个事儿......”
“别,年哥,”林飞飞打断了他,“是不是沈哥不听你丧?你就找我来了?”
“什么玩意儿?”卜瑜年笑着骂她,“这跟丧不丧没多大关系,我就是觉得,要有个万一的话......”
林飞飞叹了口气:“能有什么万一?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很多病都可以治,你别老想东想西的。”
“我就是有点害怕,”卜瑜年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的,当年我妈......”
林飞飞轻轻打断了他:“行了,都过去了,没事儿别老揪着不放,一点儿都不像你。”
卜瑜年没有说话。
当年他母亲患上的,就是肺癌,起初只是说肺里有东西,也没当回事儿,后来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咯血,再去检查已经是肺癌晚期了,这个结果和死亡通知单没有多大的区别,相当于是判处了死刑,他妈妈不愿意拖累家里的人,从医院的楼顶直接跳了下去,粉身碎骨。
没想到时隔多年,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了好朋友的身上。
卜瑜年很害怕,就像是一个知道结果的梦,在现实当中突然重演,他既害怕结果,又期待不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