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扮相。（1 / 2）

元也腰间围了条浴巾，开门的时候头发尖还在滴水；他没认真看外头站着谁，招呼了句先找地方坐，自己趿拉着酒店的一次性白拖鞋，踢踢踏踏行到床头边，从背包里翻出眼镜盒，戴上框架眼镜，感觉眼前清晰了，才回头一看，顿时了然，露出个笑容：

“穆修？”

吃完饭已经错过营业厅网店下班时间，穆修空得一台只能照相和查看时间的手机，又无处可去，便一路沉默又存在鲜明地尾随谈笑风生的二人；三人驱车在城里稍微转了转，天就一点点黑了。宁致远要送元也回酒店，没地方住的穆修也跟着下榻在元也隔壁；元也刷卡进房间之前还目送宁致远进了穆修那间，准备洗澡的时候就听见隔音性能一般的墙另一头两兄弟争论的声音；元也满心的“果然如此”：早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元也显得很坦然，被点名的穆修却像是被他全身上下只有条浴巾的扮相吓到，只嗯了一声，傻了似的杵在门口；他还穿着那件红绿配色的肥大而反季的校服外套，涤纶的面料让它显得有些单薄。

“小元哥。”他局促地站在那，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问：“我能进来吗？”

“自己找地方坐会儿，”戴着框架眼镜的元也看上去比戴隐形时候的要少一种慵懒的气质，像是终于对什么事情认真起来，而不是一边游刃有余地应和一边把棋下到几十招以后，“我收拾一下换洗衣服。”他抬头看一眼窗外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几片云颜色稍浅一些，随便团吧团吧糅杂在黛青色夜空中，看不大分明边界。

说到这，他想起什么似的，视线落在穆修右手腕上，“护腕摘了吧，真的对伤口不好。”

穆修小幅度地四下张望过，小心翼翼地迈步进来，坐在床角，床垫很明显地因为他的体重变形下垂着，元也怀疑他马上就要顺着塌下去的床垫跌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狼狈，他失去了礼数和从容，回得牛头不对马嘴，直奔夜谈主题：“小元哥，你……别跟我哥走得太近。”像是思忖了很久以后才得出的句子，穆修说得一字一顿。

元也跟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收东西的手都没停一下，镇定得很，“噢？为什么？你跟你哥商量什么了？”

穆修闷闷地回答：“刚刚我那边跟他说的不是这件事……嗯，反正你听我的就好了。”

元也这下转过身来直视他了，戴上眼镜的他比因刻意模仿年纪更小一些的乖学生留下的乖巧印象更稳重成熟一些，“说什么事情要坦率一点，不然别人听不懂的，瞎猜容易引起误会。”他说完这句，又潇洒地背过身去，披上一件夏季穿的薄浴袍，利落系上腰带，抽出裹在腰间的湿浴巾随便搭在宾馆椅子上，对着空调等吹干，“我再问你，为什么？”

穆修沉默了一会儿。

“他喜欢你。”他下定决心般终于开口，“你如果——”他开口的时候很严肃，但很快因为元也脸上的笑容收了声。

元也扶了扶眼镜，早就料到穆修会看出来。他无奈道：“所以才说你是小孩儿。”

穆修抓着右手的袖子，紧张似的。其实他的确晕头转向，他不懂这种顾左右而言他、显得云山雾罩的说话方式，突然想起元也自己说过的句子，提醒道：“你也要坦诚讲话，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不，”元也高深莫测地否认道，“我对你没必要坦诚。”

穆修语速很快地追问：“为什么？”

元也谆谆教导：“因为是你在跟我提要求，主动权在我这，我又不是很喜欢说实话。”

穆修睁大了眼睛，而后又认栽了似的，“你真的……”

元也飞快接了句：“蔫坏？不是吧，我只是成

年了。”

穆修摇头：“不是所有成年人都要像这样说话吧？我哥喜欢你，我怕你们之间最后起争执。” 可能知道自己在元也面前装不出个所以然，穆修也不挣扎，破罐子破摔般想到什么说什么，不是觉得在元也眼里显得幼稚无关紧要，而是他根本没辙。

“你觉得是什么？你哥又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出钱投资。”元也洗了个热水澡，心情还算不错，慢慢跟他解释自己今天的猜测，“像我这样的，他那不知道有多少个，总不可能因为这些事就不做生意了？”见穆修不认同地皱着眉头，元也顿了一下，却也没停下来，只是语速越来越慢，几乎到一字一顿，“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呢？很脏？”他又问一遍。

穆修反驳得很快，咬着他“脏”字的发音开口道：“不，我觉得小元哥——很热情，很好。”可能是觉得元也会怀疑自己的说法，穆修不等他开口，又跟道：“我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问题——”

元也耸耸肩膀：“又不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