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命换一命（1 / 2）

流璃躺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并非闲适，只因他天劫之后元气大伤，精力体力都不足以维持正常的行动。若非沐霆云帮他，恐怕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能在夜市上遇到沐霆云，不折不扣是遇上了贵人，流璃自己都觉得运气好到不可思议。愿意管别人闲事的妖本来就少，不吝啬自身修为帮忙的更是少之又少。偏偏被自己遇上一个，还是个修为高深、命格高贵的大妖，他觉得上天对待自己，简直称得上仁慈。

其实他心知肚明，他与赵元懿的缘分，只有短短两年。这一次的天劫，本该是分别之时。天劫一到，重则灰飞烟灭重入轮回，轻则修为大损从头再来，无论如何都没法再与心爱之人厮守。可他舍不得。想到一旦分开，说不定从此数百年再无缘分，他实在舍不得。

夜入皇宫见了一面赵元懿之后，他心里原是忐忑，担心沐霆云看出端倪，不肯继续帮忙。然而接下来数日，沐霆云仍旧每晚前来桂王府，却只一个人来。也没再带他进宫，只是每晚耗费一个时辰帮他调息疗伤。流璃这才真正了解九百年的修为和自己的两百多年，差距究竟有多大。说是高山仰止，毫不为过。

有了沐霆云的辅助，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沐霆云直言告诉他，不可能损耗自身修为帮他把伤完全治好，只是帮个忙，让他能尽快恢复到能够正常活动的程度。流璃感激涕零，却也不免有些不解，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前辈……为何如此助我？流璃受之惶恐，内心不安……”

沐霆云一笑：“你怕我向你索取回报？”

流璃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有这种担心。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惠，这道理他懂得，何况是如此大的恩情。他担心对方会要求自己负担不起的回报。

“你放心吧，我不要你的元灵，也不要别的什么。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前辈的打发时间，对流璃而言却是难以回报的恩德……”

沐霆云托着脸想了想，轻轻一笑：“因为裴夙想帮你们。你看我这几天都是一个人来，别以为他什么都没干哦！他自从上次回去，一直在翻阅古籍查找文献，想找出有关那种蛊虫的记载。我担心他太辛苦，便叫他晚上好好休息。即便我愿意帮你，为了你们俩的事伤了他的身可是绝对不行的！”

流璃道了谢，看沐霆云的神情，其实也懂了，终究是过来人。

但他不好意思央求沐霆云再带自己进宫去见心上人，只好忍耐相思，将所有精力投注到修炼疗伤之中。只要再恢复一些，就能自行潜入皇宫。非亲非故，甚至并非同族，他实在不好意思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只是数日下来，裴夙那边仍未传来好消息。流璃心里万分焦急，担心一天天拖下去，蛊虫若是发生变化，有可能殃及赵元懿的性命。可这份焦虑，他同样也不好在沐霆云面前提及。自己重伤未愈，只能躺在家里养伤。沐霆云和裴夙这样帮忙已经仁至义尽，他怎么好意思再去催促？

矛盾至极，内心烦躁。正半睡半醒之间，老何进来禀报，说有人到王府指明要见他，管家差人来问他肯不肯见。

原本在桂王府里，流璃地位极高。赵元懿本就没有娶妻纳妾，两年来把他当王妃一样宠着，又处处给他立威，王府上下都很识相地把他看做女主人。天劫之后重回王府，他无法维持正常的人类外貌，担心别人看见自己妖异的相貌心生恐惧，便让管家对外宣称染病，搬到偏院居住，闭门谢客。眼下听了老何的转告，知道这件事管家可能处理不了，才差人来问。

便问老何：“那人有没有通报姓名？何事非要见我？”

“管家说那人自称林芒，说是为了王爷的事而来。”

流璃猛然起身：“快带我去见！”

林芒，不就是那个曾在宫中与赵元懿同席的道人吗？这名字让他心惊肉跳，赶忙整理衣装，用面纱包裹住银色的长发，遮挡了金红色的瞳仁，才在老何的搀扶下匆匆来到前厅。多亏了沐霆云的协助，他现在已能勉强行走。

前厅里，果然站着一个青衣长袍的道士，身材高瘦，脸颊瘦长，颧骨很高，神情傲然。见他出现，道士拱手行了一礼：“小道林芒，自号初诚子，见过流璃公子。”

一双眼睛却笔直地盯着，像是要透过面纱看穿他。流璃心中发虚，低声回礼道：“我是流璃，道长不必多礼。敢问道长见我，所为何事？”

林芒轻笑一声，反问：“小道为何而来，流璃公子不该心中有数？”

流璃知道来者不善，便让管家和仆人都下去，只留了老何在旁边。他不能久站，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林芒也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地坐下，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带着强烈的探寻意味。

“道长方才对管家说，此来是为了桂王殿下之事？道长现在可以详说了么？”

“公子先将面上的轻纱取下，以真实面目相对，如何？”

流璃脸色微变：“我抱恙在身，面貌有异，恐怕道长见了心生嫌恶，还是不必了吧。”

“呵，公子若不肯以真面目面对小道，小道如何能对公子坦诚相告？”

流璃沉默了许久，林芒见状又是一声冷笑：“看来公子对桂王殿下的病情并不在意，小道自讨没趣，告辞！”

“慢着！”流璃急忙阻止，扯下了蒙在头上的面纱，“道长觉得这样可以了么？”

银发如丝，红瞳如血。林芒呆了呆，眼神中立刻充斥了兴奋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