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游汴梁（上）（1 / 2）

裴夙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起身，确认了睡在另一张床的徐清呼吸平稳睡眠深沉，便取过自己的道袍穿在身上，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小心关上门不发出一丝声响。屋外，长空皓月，浩渺幽远。整个灵虚观在明朗的月色下如沐银霜，恍若仙境。

他深深吸了两口清冷的空气，压低嗓子轻声道：“你在哪？我出来了。”

四周寂静如初。他深吸一口气，仍旧压低了声音：“闹什么别扭呢？再不出来，我可回去睡觉啦！”

等了片刻，“嗖”的一声，一道影子不知从哪蹿了出来。裴夙只觉得肩头一沉，沐霆云化身的小白虎已经准确无误地蹲在了他的肩膀上。

瓮声瓮气地埋怨：“才出来，这么晚。我等得冻死了！”

时值早春，要说冷，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冷，但远远不到“冻死了”的程度。裴夙知道他在撒娇，笑着摸摸脑袋以示安抚。

“冷吗？抱歉啊。阿清在的这几天，只好委屈你了。”

小白虎擤了下鼻子，嘀咕道：“你知道就好。等那小子走了，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好啊。等阿清走了，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沐霆云没有接话，只是往他脖子上蹭了蹭。裴夙嘴上说着“痒！别闹！”心里也很是受用，半推半就地放任，扛着那只沉甸甸的小白虎往道观外走。

边走边问：“咱们今天去哪？”

“今天去远些的地方，如何？”

裴夙闻言有些迟疑：“可是阿清……”

虽说徐清在山上住了三天，每日都忙于木工活，白天辛苦，晚上睡得熟，也难保他不会半夜起床方便。要是发现自己不在，寻找起来，惊动了师兄们，事情就麻烦了。

哪知沐霆云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他今晚不会醒的！你出来之后，我就给他下了个咒……”

裴夙惊讶地打断了他：“你怎么能给他下咒语！？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

“要是失火、下雨、山洪、地震、泥石流……怎么办！？阿清会因为醒不过来而无法逃脱的！”

沐霆云一脸黑线：“你是不是想多了？那小子不会这么倒霉，一个晚上能遇到这种九华山百年不遇的灾害吧……”

“你能保证不会吗？”裴夙瞥了他一眼，“说起来，你不是号称自己九百一十岁了。要是你能洞悉天机，保证今晚绝对不会出事，我也不是不能信你！”

小白虎皱着额头上的“王”字想了一秒钟。九百一十岁的妖怪不是九百一十岁的神仙，他确实不敢说自己洞悉天机，扭头朝着裴夙卧房的方向念了一个咒。

“我把你的房间整个保护起来了，什么东西都伤不了他。这下行了吧？”

裴夙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那走吧。你想去哪？”

小白虎眼睛雪亮：“我们去京都汴梁如何？”

裴夙也两眼一亮：“好啊！我也早就想去了。”

“那还等什么？”

沐霆云一秒钟都没耽搁，转身化作人形，紧紧搂住了裴夙纤细的腰：“走吧！”

裴夙在第一时间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人悬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紧紧抓住唯一可以依靠的身边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是那么地结实有力，恨不得把自己勒死的力度让他确信自己是被保护着。有时他不免会想，其实沐霆云若想要对他不利，他应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起初把他留在身边，裴夙心里也不是没有忐忑不安。毕竟是个妖怪啊，还是传说中以凶暴著名的白虎。他担心引狼入室，自己倒霉就算了，还会连累整个灵虚观。一段时间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惭愧，平白无故冤枉了沐霆云。这人当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想跟在你身边”，除了整天缠着裴夙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举动。裴夙假想中的暗中作乱、偷盗宝物、甚至杀害同门的戏码全都没有上演过，弄得他颇有种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的愧疚。放下戒心的同时，开始觉得这人还真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