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虎(1 / 2)
九华山,风光无限好。
年方十六、身材中等、面目清秀的小木匠,独自一人,穿着浆洗过的粗布衣裳,背着整套的木工家什,唱着嘹亮动听的山歌,盘山路上步伐矫健。徐清一大早便辞了舅父舅母出门上山,专是为九华山上的灵虚观做木工活来的。
年轻人手脚麻利步子快,背着木工家伙也不觉得累。日上三竿时,终于遥遥望见道观。山门外寂静空灵,颇有脱俗之感。
灵虚观,他不是头一遭来。徐清自小养在舅父家里,八岁起便跟着做木匠的舅父学手艺,年岁渐长、技艺愈精,逐渐可以独当一面。舅父上山做木工活时,也都带他一道。一来二去,他与观中的道人们都相熟,有些简单的活计,舅父便放手叫他独自去做。
过了山门,道观就在眼前。徐清正想着此番上山又可住上几日、与好友裴夙朝夕相处,心里愈发雀跃,步子也轻快不少。上了石阶,迈上观前平地,还不曾寻人招呼,便听见一声怒吼迎面传来:“站住!!你这死东西!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徐清一个愣神,眼中只见了一道白光从两扇敞开的大门深处扑面而来,迅猛不可言说。尚未待他有所反应,那道白光早扑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却是个不知什么的物事,力道奇大无比。徐清大叫一声,被那力道一撞,当即仰面倒在地上。后脑勺一声闷响,眼前一片漆黑,心想莫非我这条性命便要了结在此处?可怜我还是童男子身、尚未婚娶……
头晕目眩中慢慢清醒过来,却发觉覆在脸上的那团物事温暖柔软、尚且毛绒绒的,似是什么活物。眼前忽而一亮,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孔,黄玉色的瞳仁、精致的五官、银白的毛发、墨色的花纹,额头上赫然一个小小的“王”字。徐清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白虎趴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阵,忽然抬起一只前爪,用力拍在他额头上,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这是……在打我吗?
徐清心想九华山不愧是洞天福地的仙山,这小老虎满脸都是通晓人情世故的神情,还懂得如何打人,当真成了精了?
小白虎还不曾再有动作,便被人揪着脖子拎了起来。两三个月大的幼虎,轻而易举便能被抓起。徐清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看清抓了它的人正是灵虚观的大弟子方淮,他平常也熟悉的。
只见方淮道袍不整、气喘如牛、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手里的小白虎,咬牙切齿道:“死东西!总算给我逮到了手!竟敢闯入药房捣乱,看我不把你拆骨剥皮做了药!!”
“唬!唬!”小白虎龇牙咧嘴,挥动四只爪子拼命挣扎。奈何方淮揪牢了它颈子上的柔软之处不松手,如此挣扎只是徒劳。
徐清后脑勺虽然阵阵疼痛,此时也已定下心神。细看那只幼虎,体型不大,生得却异常径直,毛色柔亮,黑色花纹如墨,白色绒毛似雪,一双金黄色的眼眸炯炯有神,极有灵气,心想该不会当真是什么灵物吧。
方淮手上拎着小白虎,眼角余光已看见徐清坐起,便招呼道:“徐清,你无碍么?多亏了你,让我逮到这死老虎!今晚便在观中一道喝汤吃肉,结果了这小东西!”
徐清苦笑:“徐清见过方道长。道长不是出家人,怎么……”
“这死老虎着实可恨!”方淮盯着手中小白虎愤然道,“也不知怎么的,这东西一不伤人二不嘴馋,偏倒是对我观中药房兴味盎然!几次三番,药房中的珍贵药材被它弄得一塌糊涂,今日正好给我逮个正着!死老虎!莫仗着有小师弟宠你便给我胡作非为!!”
徐清知道方淮的小师弟就是裴夙,惊讶道:“这只幼虎是……”
“不错,是小师弟养的!”方淮说着,伸手拉徐清起来,“进来再说。是否尚未用饭?走这许多山路也辛苦你了。”
徐清挂念着那小白虎是自己好友裴夙养的,有心想再问问方淮是否真要把它宰杀剥皮来炖汤入药,方淮早已跟他说起观中要修理的家具桌椅,一时岔不开话题,只得一边跟着走,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那不断挣扎的小白虎。无意间看见小白虎翻个白眼瞪了自己一眼,竟像是在斥责他“有何好看!?”心中不禁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