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打庙会回来后,艾叶歇了几日才缓过来,她心里以为,若非耳根子一直不得清净,或许会更早些歇过来。
自回来那晚开始,艾术就不住地重复着他师父为他们解围的壮举。
唾沫横飞中,众人且看到天兵天将镀着金光替他们打了一架,随后腾云离去。
听闻他认了师父,他爹一连问他几个问题:“你师父叫什么,多大年纪,住哪里,教什么?”
这问题着实难为了他。
只听艾术支吾着:“姓君,比苏苏大许多,住哪里……”搔搔头皮,他随口说:“定是住这城里,教……教……教棍法……”
“棍法?啥棍法,就你,胖得都快弯不下腰了,还要习武啊?你的棍是甘蔗棍吧?”他娘在剥一盘栗子,听了他的话,手一抖,一块栗子皮插进了指甲之间,疼得咬牙。
这种对话的方式,艾术觉得很忧伤。
他一直不解为何别人的娘对儿子都是百依百顺,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百般奚落,导致他一度怀疑这是个后娘。
分明就是时运不济,投错了胎!
艾术闭嘴不言,心里明净,假若说出了搅屎棍的事,这辈子他都没有翻身之日。
“哼,和你们言语不清楚!”
抓了颗栗子,他干脆一扭头去了厨房。
厨房角落最低矮的灶上坐着一口大锅,里面是已经熬好的混了许多野菜的粗粮粥。艾术拿起地上的盆子,盛了半盆,端起来去了柴棚。
柴棚里,黄狗大花正眯眼躺着,肚子下边一溜儿趴着三只小奶狗,生了有一个多月了,小奶狗走路还是晃晃悠悠的,此刻正吧唧吧唧喝着奶。
大花头旁边放着水盆,艾术看一眼,还剩小半盆水,便把野菜粥放到水盆旁。
大花生崽后变得急躁,除了平时最亲近的艾术,家里人靠近了都会警惕地呜咽,因此每天都是艾术给它喂食。
艾术把每只奶狗都抱在怀里亲热了一会儿,旁边大花一边吃食一边听他又絮叨了一遍师父的事。
古有对牛弹琴。
今有对狗叙事。
忽然,艾术扔下狗跑回了堂屋。
“爹,娘,打狗棍!我想起来师父教我什么棍法了!是打狗棍!”爹娘面面相觑,他娘顺手拿起个小笸萝就扔了过来:“打狗棍?我打折你的狗腿!”
*
入了四月,天气清和,医馆后院的地上,铺开许多被褥大的药布。
药布之上,晾晒着满眼的高丽木树叶,此叶又唤作波罗叶,是治腹泻的好材料。
天气转暖,腹泻痢疾开始肆虐,不甚严重的,艾郎中会给些波罗叶,回家包在饽饽外面蒸了吃,口感不好,药效却不错。
艾草一身小医女的扮相,身前扎了条青布围裙,不停的翻捡树叶,找到有虫洞和霉烂的,就挑出去扔到旁边的竹篮里。
不时,她会看向穆羽,见穆羽看过来,唯余一笑。
妾是不能语,君为不愿闻。
艾草的心思,穆羽心知肚明,只是,艾草再美,也惊艳不了他的一双冷眼。
春风十里柔情,只是奈何缘份浅,草泛青。
穆羽一直不自主地想着心事,年纪尚轻,经历这般世间沉浮俯仰,他心情难以很快平复。
沉思之间,院门打开,艾康艾郎中带笑步入。
或许是医者的缘故,已过不惑之年的他保养得极好,面色红润,气息均匀,浓发一头黑,不见半点白。
“午后东北药商李存过来送药,穆羽记得来医馆帮我。”
“好的,先生。”
顿了顿,艾郎中用手扒拉着那些波罗叶,又问道:“穆羽,这些天,可有打算?”
穆羽一惊,此话,是不想留人了吗?
他很想做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举动,在他艾家医馆潇洒走一回。
可是,他做不到啊。
不等穆羽答话,艾草急着过来拽着爹的衣袖摇头。
穆羽略一思虑,道:“先生,家中事发突然,我又暗蔽愚昧,实在是不知该做何打算。”
艾郎中此番,并非要赶人,他拍拍艾草的手,示意无事。
“这些日子以来,看你做事一直规规矩矩,也是不同流俗,既然如今你是孤身一人,不如留下来,我就收你为徒吧!”
穆羽转忧为喜,“只是我这年纪,学医术未免也太迟了……”
老医少卜,老取其阅,少取其决,这个道理,穆羽还是懂的。
“无妨,长久以来都想开个大药铺,一直苦于无人帮衬,你且学着认药材就好,尽快把铺子开起来。”
医馆和药铺同时开起来,自然是相得益彰。
穆羽朝艾郎中鞠躬,“您不嫌弃,我自会一心向学,定当奉上涓埃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