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噩耗(1 / 2)
几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把书案上的纸张映的半明半灭。案桌后,阮识正握着笔发愣,笔墨洇湿了厚厚的纸张,他毫无察觉,安静的像座雕塑。
身后猛然传来声音,“堂兄何故发呆?”
阮识一惊,回过神来起身行礼,“家主。”
阮训面容带笑,介是一派温润君子作风,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笑容丝毫没有达到眼底,脸颊冷硬的线条甚至挟着一丝怒意,“自家人,何必如此。”
阮识不动声色,“尊卑有别。家主前来,何不让人通报一声,我也好提前收拾一番。”
阮识与他见面向来如此,只打太极,净往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扯,阮训早就料到,并不回他的话,上来直奔主题,“堂兄可是在担心阿诫?”
阮识霎时握紧了拳,浑身肌肉绷紧。
这是一个防备的姿态,他甚至是下意识做出来的。事实上阮训并没有做过什么,甚至在泽春君夫人过世之前,这两兄弟的关系都十分要好。但现在不同了,阮家的家主只有一个,阮训身后有泽春君;而阮诫只有自己,他一定要小心。
想清楚这些,阮识强迫自己放松身体,无比镇定的与阮训对视,“家主这是哪里话,不过一个民间的跳梁小丑,以南珩的能力,还用我担心?”
阮训收敛了笑容,眼底一片寒冰,“是吗,堂兄真这样想?”
阮识也拉下脸,“家主前来到底何事,若无事,还请早些回去,家主闭关多日,家里积累的公文可不少。”
阮训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堂兄虽然与我和阿诫同辈,年龄上却更与父亲接近。父亲在职时,堂兄兢兢业业的辅佐父亲,宁愿自己晨钟暮鼓,也不愿多催促父亲,为何对阿诫,没有这样的耐心呢?”
阮训问一句,阮识的脸色就难看一份,他呼吸越来越急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过您给阿诫领的任务,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只要是世家的核心成员,一定知道这个劳什子弥月教,背后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吧!是,我也认同,如果阿诫解决了这件事,外界关于他不好的流言都会消失,他的能力会得到认同。”
“但是,如果没有呢?如果他失败了呢?不用解释,我知道您一定做了能做的所有预防措施,但很抱歉我仍让接受不了。凡事都有万一,我接受不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几率阿诫受伤甚至回不来。”
“娘亲死前只放心不下一件事,她让我帮她看着阿诫,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而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同背负一身枷锁。识堂兄,你不懂他,你以为一个家主之位,是他甘愿离开绿云院的动力吗?”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与阿诫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以为你教导他这么多年,也该了解他的性格。可惜,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亦或者是,堂兄你为了自己的信仰,选择性的,忽略了阿诫的想法。”阮训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阮识跌坐在椅上,他从头到尾一句都没有反驳,因为没有什么可反驳的,阮训说的很对。
这些年来他一直为泽春君的事情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对家主的放纵造成了这种局面,所以他抱走了阮诫,放在身边亲自教养,想为家族培养出一个更优秀的家主,弥补他前半生的过失。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孩子十分孤僻,把他带到人群中会让他非常不安,他甚至连与别人同室听学都做不到。然而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有如此上不了台面的毛病。
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准备循序渐进。他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找来一群孩子,让阮诫挑一个留下来
跟自己玩,也许是寂寞,也许是同龄人的互相好奇,两个小孩很快黏在一起了。
阮识很欣慰,觉得他既然能接受一个人了,以后就能接受一群人。
然而事实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段时间阮识非常忙,群书坊里上一位老先生回了本家修行养老,事情一下子就全压在他的头上,他白天教课批书、开指导会、训斥下属,忙得脚不沾地,从晚上少的可怜的睡眠时间里挤出一部分给阮玙,听他报告阮诫最新动向。
小孩子本来就口齿不清,再被他那张板起来的棺材脸盯着,吓得话更是说不利索了。
每次磕磕绊绊的听阮玖把话说完,阮识都感觉心累无比,一直想把阮玖撤走换个聪明伶俐的来,可当初是自己说让阮诫亲自挑,如今又想出尔反尔。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提,几次暗示,都被阮诫轻飘飘揭过了,他明白了阮诫的意思,以后也就不再提了。
等群书坊的事告一段落,阮识再去看阮诫时,发现他不仅完成了之前布置的所有任务,表现出令人惊艳的音攻术天赋,还不再惧怕人群了!
阮识兴奋无比,以为终于不枉废自己如此一番苦心!正当他准备向各大世家隆重介绍自家的正统接班人时,却意外的遭到了拒绝!
阮诫的性格已经养成,他不再惧怕人群,但依旧拒绝接触人群。阮识为此几乎愁白了头,但毫无办法,他总不能无视阮诫的意见,硬拉他出去。
而这个时候,跟他成亲不久就杳无音信的阮桃谷突然带着个咬手指的小萝卜头回来了,把小萝卜甩给他后又跑了,除了逢年过节回来看儿子时顺便看他两眼,其他时间眼中就跟没他这个丈夫似的!
从此,他一边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儿子,一边鞠躬尽瘁的培养接班人,一边铁面无私的管理群书坊。然而,除了群书坊在他手上声名更上一层楼后,他无论是作为丈夫、父亲、还是兄长,都是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