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夏夜里透过丝丝凉意,这样的感觉舒适至极,也让人心生哀婉。
杜若总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尘世间有太多苦痛,不如归去。
长定轻声责怪启伽:“你杀了乔韵,岂不是死无对证?现在想借她之口为杜若翻案也不能了。”
“姐姐,你当真以为嬴政还会再相信乔韵吗?他看人要求古怪,两面三刀更是他的大忌。倘若换做是你,我今日同你说乔韵是自愿揭发杜若的,明日又同你说是有人逼迫了她,你该信哪个?”
两人照顾杜若太久,皆有些疲乏。可她就是不见好,同她说话她不听,叫她她不应,只这样昏睡着,已然一天一夜。
启伽想从物证下手,长定以为不可。景达对杜若有情,当年杜若一定绣过那席方绢给他,他也一定时刻贴身珍藏。物证一事,倒不似有人作假。
栗衫说:“秦后宫妃嫔极少,有名分的就这么四五个,姬慈还被囚在自己宫中,到底是谁要害羋良人呢?”
杜若与长定和启伽说起楚国旧事那日,乔韵是不在场的。没有第三人听闻,到底是谁向秦王接举?杜若在秦宫行事规矩,为人又极其内敛,更不得秦王宠爱,到底得罪了谁非得要下此毒手害她!
好在秦王答应过启伽,不会再追究杜若的罪责。可是景达,终究是回不去楚国了。
大殿阴冷空旷,蚊虫自然也多了些。它们四处乱飞,还“嗡嗡”乱叫。宫人们怕扰了秦王阅书,纷纷涌上大殿驱赶,不料动静更大了许多。
今日秦王没有发气,他说:“都出去吧,寡人想一个人待会儿。”
实则是他早已烦闷不堪。昨日在城墙上他早该让杜若跳下去!可是如此便坐实了她与楚国使臣有私一事,于扶苏继位储君实在不利。杜若何其刚烈她平白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又失了活在秦宫所有的动力,现在只差轻轻一根稻草就可以彻底压垮她。
仅那样一瞬,秦王想起杜若初入宫时的模样。
那日她穿得极素,唯恐入了秦王的眼,尤其是她那一双神似司马启伽的眼睛,曾陪伴他走过许多个孤寂难眠的夜晚——可是他更害怕想象启伽被靠上枷锁走入王陵为他殉葬的模样,即使他看不到,也绝不会让她陪他去死。
蚊虫鸣得愈发放肆。
秦王出了大殿,活动筋骨。他问过赵高,得知启伽一直同长定一起守着杜若,寸步不离。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不出神色,只余嘴角那一抹若隐若现的邪笑。
“你安排个人将此事顶下来,羋良人那边着力安抚,让司马夫人和李夫人安心回去歇息吧。”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这乱世和深宫之中,原都不那么重要。
第一场夏雨如期而至。雨后新凉,泥土都是沁人的芬香。而雷雨过后,杜若终于活转过来。
她枯槁得似一具白骨,眼里再没了生息,如同濒死的狸猫。
启伽打了盆水,要为她梳洗,她只见了木盆中自己的倒影,吓得打翻水盆,雏鸟一般瑟缩在角落里。
她从未如此哭嚎过,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说:“我眼见他死了,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在秦宫一千多个日夜,每个时辰都是数着挨过去的……可是他死了,他死了!”景达去了,杜若在秦国再没有了盼头。
接而赵高带来秦王旨意:“大王已查明,是宫里有个韩国来的公主,得过大王一次宠幸却未得名位,日渐疯魔,又嫉恨羋良人生下了长子,这才买通乔韵暗害了羋良人。大王命奴才送来二十件珍宝,六斛夜明珠,以表安慰。现下司马夫人和李夫人也可安心回宫歇息了。”
“可是景达没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杜若冲赵高嘶叫,只想将他撕碎。
启伽一旁顾着安抚杜若,一旁还得打发赵高等人,又两夜没有合眼,禁不住打了个踉跄。
待杜若情绪稍稍稳定些,她忽然大彻大悟似的对启伽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自然是不放心,启伽不愿走:“那我睡在你床边上,我就打个盹儿,我一醒来就能看见你!”
杜若说:“我不会做傻事。他们想害我,我偏不让他们得逞!我知道没了母亲的孩子有多苦,为了扶苏,我也不会自寻短见。”
她态度很坚决,并不像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