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1 / 2)
今日契成宫里似有不同。
宫人们个个都规矩严谨,自启伽进门起,该行的礼数一应俱全。她很不自在:“你们这又是什么了?我不是说过,见我不要行这些虚礼吗?看得我直难受。”宫人们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回应。
果然,秦王已在殿中等她。
启伽见他来了,有些惊异,白了他一眼:“你今日不用陪那齐国女子吗?”
秦王说:“用不着你来替我决定我该陪谁。”
启伽只“哦”一声,就对簌簌说:“你去好好梳洗梳洗,晚点我叫你习李牧将军家的剑法。”
簌簌高兴,避过秦王吃人般的目光,跑回自己寝室。
可司马启伽提起了李牧,秦王记得从前李严最得李牧真传,一手剑法使得灵动飘逸,每逢他练剑,小启伽都会拉着少年嬴政去看。
此刻,她宛如秦王不存在似的,坐到妆台旁,拿梳子专心梳头发。
“你昨晚去哪儿了?”秦王怒不可遏,“司马启伽,你昨晚,和李严在一起,是不是?”
启伽恁住,不敢与秦王硬碰连累了李严,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昨夜和簌簌在一起,今天也一直和簌簌在一起。我最后一次见李严,还是一年前,在赵国的战场上。”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秦国一年多。
秦王冷笑:“司马启伽,你自小喜欢说谎话,可你从来没有学会如何说谎。你一说谎就掐手指头的习惯,怎么还没改得过来?”
她自知骗不过秦王,反而更加理直气壮。
“我说谎怎么了?我母亲说我在娘胎里就跟李严相熟了,我和他规规矩矩,从来没你那些龌龊的想法。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回去陪你的姜八子,你天天搂着她睡,我多看你一眼我都嫌脏!”她把自己说得气了,脸憋得通红。
秦王竟差点没忍住,她生起气来像只小刺猬,又伤人又可爱。最使他兴奋的,是她在吃醋。
他说:“司马启伽,你上次推姜八子入水,不会也是因为嫉妒我喜欢她吧?”
“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看不惯她就仗着你宠爱她,侮辱我们赵国的女子罢了。”
秦王邪笑,道:“你这泼妇,还真是善妒。”
他这一说启伽可来劲了,直接连推带怂将他赶出去。
秦王在契成宫门下,像是欢喜,又像是得意。他浅笑,对赵高说:“别让雨姜跟启伽碰到。”司马氏性子直,又不善于心计,太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天气热起来,众人穿得也少了。
减去衣裳的小扶苏突然灵敏起来,跌跌撞撞学会了走路。
启伽比杜若还开心,天天抱小扶苏去后花园里玩儿,还在前面放一些他喜欢的玩具,看他摇摇晃晃走过去捡。
扶苏也会不专心,他明明想去拾小花鼓,一只蝴蝶从他眼前飞过,他又去抓蝴蝶。可是他那样笨拙,怎么抓得住蝴蝶
启伽跳起帮扶苏捉蝶,一不注意狠狠栽了个大跟头,吃了一脸泥土。扶苏笑出声来,引得一群宫人和杜若也笑,启伽自己也扬起脸大笑。
那几只嚣张的蝶还肆意飞舞着,其中一只落到了秦王的肩头。他不赶这小蝴蝶走,只说:“寡人很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赵高说:“一转眼小公子都会走路了,大王您要不要去过去瞧瞧他”顺便也能瞧瞧司马启伽。
他说:“无事。寡人在这里看他们就好,寡人过去,她该不开心了。”
整个后花园里都是欢声笑语,只他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夏夜的星空是最美的。
宫中不知从何处传来风声,说秦燕交战,秦国处于劣势,眼看就要战败,得送公主去燕国和亲以平息战乱。
先王没有女儿,秦王政膝下只有扶苏一个公子。簌簌吓得哭了,毕竟她是这秦宫里唯一名义上的公主。杜若和启伽轮着哄她开心,就连长定也出了元益宫,前来劝慰她。
簌簌说:“我年纪尚小,还没有及笄,舅舅当真要送我去那苦寒之地吗?”
长定抚摸她的头:“傻丫头,这些都是传言,大王没有下旨都不可当真。”
扶苏也学长定的样子,拿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抚摸簌簌。
众人合力哄劝好久,簌簌才肯洗漱睡下。
启伽对长定说:“姐姐,最近我总是想家,你不愿外出见我,也不喜旁人来叨扰你……你近来还好么?”
长定微微一笑:“我日子比你好过些,你不必担心我。快回去吧,簌簌醒来不见你,又该哭了。”她总是这样淡淡地,拒绝任何人对她的好。这三年里,她一定也看惯了秦王对别的妃子好,她那么仰慕他,心里该有多苦
启伽只见过秦王对雨姜一个人好,就已经很难过了。长定,都经历过了什么?
启伽脱了簪,洗过脸,还没到睡觉的时辰,她突然很想去找秦王。她有许许多多的疑点突然涌上脑海,她要去找秦王一一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