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午夜幽梦,秦王神色凝重,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似是被梦魇所惊扰。
赵高抖胆唤醒他。秦王坐起,扶着额头,努力回忆梦中景象。
赵高请罪:“奴才该死,扰了大王清梦。”
秦王手依旧伏在额头上,他低声说:“不,寡人该谢你,刚刚寡人做了个不好的梦。”穿上外衣,秦王压下眉来,问起:“近日可有赵国来的书信”
自然是有的,姣姣托人送出的帛书八日前便入了秦宫,只是郭开赠给赵高的珍宝来得更快些,那帛书到了殿中,被赵高放到了各国细作寄来书信的最底端,又被竹简套子掩着,想要被人发现很难。
赵高回秦王:“回大王,书信是有的,奴才早叫黄彤一件件都给您收放进您案旁那个大箱子里了,算起来这几日的,您都快看完了。”这样说,即使最后秦王发现有人做了手脚,也是拿黄彤出气,绝不会牵扯到他自己分毫。
可秦王依旧不放心,他对赵高说:“着人去赵国打探打探司马尚府中可有异样。”
赵高领命退下。
揉了揉太阳穴,嬴政心里还是烦闷难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心里的火一阵接一阵烧,实在难以安眠。
同一苍穹下,同有一人噩梦连连,直到惊醒。枫团吓得叫唤了一声,姣姣闻声赶来,见启伽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她们等了好多天,始终没有来自秦国的半点消息。按理说昨天就该收到秦王的回信了,可是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启伽先前还能耐着性子等,等到最后便急了,现在甚至有些绝望。她近日想过很多,最坏的结果就是秦王不过是戏谑于她罢了,年少的玩伴,哪里又有什么深情厚谊了?不过是看她没心思,玩弄她。可她实在不愿往那方面想,小铜铃儿还系在她腰带上呢!那是他最稀罕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给一个无所谓的人
李严年前去了边关投靠李牧,为的是立功回邯郸城娶她,司马尚怕李严年少冲动,不许任何人将启伽被许给赵嘉的事告诉他,如此一来,竟没有一人可以帮到启伽。
经不住姣姣劝,启伽终于释放开隐忍了半月多的情绪,放声痛哭。她泣不成声:“他……我政哥哥……一定是忘记我了。”
姣姣再不知如何安慰。诚然,秦王离赵已有数月,中途无任何书信往来,在最紧要的关头,跑死了六匹战马送出的帛书也一去不返,她很难说服启伽,也很难说服自己,或许,他是真的忘记了吧!
忽然听到门外有马嘶声,主仆二人的眼中燃起一丝光亮。姣姣胡乱扯了件披风给启伽披上,启伽擦干眼泪,赤足跑出屋子,一路穿过长廊和短桥。
门大开着,可门下立的那个人,不是嬴政,是李严。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得这样妩媚,洁白的睡裙在风中飘逸,□□的双足洁白细腻。刚刚跑得太急,她还微微余喘,自己当作妹妹护了那么些年的人,终长成了女人的模样。
李严的样子可比启伽狼狈得多,他头发凌乱不堪,有几缕还打着结子。衣裳多有破处,显然这一路荆棘丛生,并不好走。他不知多久没有梳洗过,胡子长起一圈,眼角还有细细的刮痕。唯一不变的,只是他看启伽的目光,依旧温柔怜爱。
月色映着残雪,也映着启伽凄美的容颜,那双眸子里的,既是动容,也是失落。
李严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欲言又止。许久,他蠕动一下喉结,缓缓走向启伽。启伽也走向他。
梨花白透,因风飘落。两人在花雨中相望,这美极的场景,却让人泪目。
李严想要触碰启伽的双手终究落下,他风尘仆仆赶回来,连手也是脏的。启伽紧握住他的双手,不顾男女之妨,只为了感谢他千里相救之恩。
泪水冰凉,滴落在李严粗砺的手背上,她说:“谢谢你啊!严哥哥,这一路辛苦你了。”
比起启伽,他不过是身子乏累了些而已,哪里算得上吃了什么苦头?倒是启伽,不过数月不见,瘦得脱了相,眼泪也没了光采,从前娇纵之气散尽,看得人心疼。
李严带着压抑的哭腔说:“启伽,我带你走!我知道长定也是不愿嫁入宫中做王后的,我们接上她一起到边关去。我父亲的军队常年驻扎在那里,没有人敢动我们,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可这不是逃婚,是谋反!
启伽再不识大体,也由不得李严为了自己这般胡闹。况且,在赵国领土之外的某个地方,肯定有一个人在等着娶她。他或许是忙于政务暂时耽搁,或许有别的苦衷,总之,他一定回来救她。
启伽向李严恭恭敬敬行个揖礼:“谢过你的好意,我见过公子嘉数面,他脾气很好,待我客气礼让,人也生得俊俏。我只怨恨父亲愚忠,但想来我是倾心于公子嘉的,不日我便要嫁与他,李公子请回吧!切莫再有失格之举累及你我两家。”说完,她转身没入月色,一头长发深绾住李严的心。
这些哄骗孩子般的言语,就只能骗得了枫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