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张雀(1 / 2)
沈宁醒来的时候发现后脑勺钻心的疼,眼前一片黑暗,倒不是天没亮,而是眼睛被人蒙了黑布。
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手脚似乎被扣锁在了床上,摸了摸周遭,云团软絮的,比她那块木板床不知舒服了多少,躺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动不了,但正好可以睡上一觉,她索性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
站在床前的人轻笑一声,开口道:“你被人掳了怎么一点不害怕?”
沈宁发现身边有人,也不睁眼,反正睁了也没用,“怕什么,你要杀我,我还能躺在这里开口说话”,她头往外拱了拱,抱怨道,“不过下次动手能不能换个方式,那一棍子下去,我这脑仁都要崩了。”
那人呲笑道:“我这一棍子敲得可有点费劲,你若还想有下次,想怎么晕随了你的愿便是?”
想擒住沈宁只靠一棍子确实办不到,他实在花了好些功夫,珍藏的迷药都用去了一半,沈宁此刻脑子疼倒不是被人敲的,实在是因为要理顺事情的来龙去脉着实要费些脑子,就她这榆木脑袋现在能分辨出个一二三,她都在心里把自己夸上了天。
“下次殿下若是想喝酒,让人招呼小人一声便是,这太过粗暴的法子实在难以消受。”
那人身形一滞,笑了笑,挥手扯开了蒙在她脸上的黑布,沈宁抬眼一看,果然是李琮钰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李琮钰眸光落在她脸上,笑道:“你说说看,如何猜出是本王的?”
沈宁道:“此次曹光旭一案,小人还未审便遭此横祸,显然是有人不想让我审。最不想让我审这个案的人自然是冯冀,可当时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脚刚走,诏狱立马就走水,杨暄虽然有些心计,但镇抚司归曹庆管,我又是钦定审官,就算给他胆子,他也不敢替冯骥做主。”
李琮钰脸色微变,沈宁继续道:“既然不是冯骥的人,又要让我消失,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我死了,曹光旭一案便无人再查。众所周知,此案必与冯家有关。我一个定北将军,沾上了冯家的事,还未出手便无端横死,试问朝野上下还有谁敢反抗冯骥。”
所以沈宁一死,冯家最后一块绊脚石就消失了,她的死是在给冯骥造势,营造出一种让人不敢再反抗冯家的气势,而这股势最先威胁的便是太子。
沈宁看了看李琮钰,翻了翻眼皮,“曹光旭是太子的人,殿下想必让人杀了曹光旭然后嫁祸给冯程,如此一来,太子必定容不下冯家。到时候太子与冯骥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除了殿下,沈某想不到第二个人”,顿了片刻,沈宁补了一句,“还有,殿**上的胭脂味,香得齁人。”
“哈哈哈”,李琮钰忍不住大笑,“ 古人云‘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近朱者赤,本王身边花繁轻香,自会惹上些味道,没想到沈将军不仅仗打得好,脑子灵光,连鼻子也比常人灵敏。”
沈宁发现李琮钰说这句话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突然充满杀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恨不得在心里抽自己两巴掌,讪讪道:“小人属狗的,鼻子自然灵些。”
这一刻,李琮钰确实很想杀了沈宁,眼前这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思维敏捷聪慧过人。如此人物,如果成了敌人必定后患无穷。
可这样的人,对他而言又极具吸引力,让人不由想要征服,那种感觉就像要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既充满危险又极具诱惑。
李琮钰放下杀心,凑到沈宁面前:“沈将军什么都猜对了,只除了一点。”
沈宁神色诧异,李琮钰勾唇一笑:“曹光旭不是本王派人杀的,否则冯骥的人也不会如此心急火燎地急着结案。”
沈宁心中一凛,突然反应过来:“是你设局让冯家的人亲手杀了曹光旭。”
李琮钰撩了撩沈宁那头凌乱的散发,激赏道:“沈将军就是沈将军, 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你口中的杀人凶手是冯程,不过你且说说,为何冯程会如本王所愿去杀曹光旭?”
沈宁暗想,曹冯两家明面上都是太子一方的人,冯程再蠢也会明面上与曹光旭起冲突,除非曹光旭手上掌握了让他足以致命的东西。
李琮钰目光流转,笑得好看:“本王可以提醒将军一句,本王前些日子有好几个姬妾羞愤自杀了。”
沈宁目光一沉,此前冯骥父子在李琮钰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调戏过他的姬妾,此事多数大臣都有目共睹,曹光旭不可能是以这件事来威胁冯程。
如此说来,他恐怕是知道了足以让冯家对他痛下杀手的秘密。李琮钰既然提起此事,必定有所关联,沈宁思量片刻,试探开口:“冯家父子色胆包天,必定是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人,而比王府姬妾更不能沾染的,必定是后宫的人。”
李琮钰嘴角一扬:“半个月前,宫里的太医偷偷告诉本王,皇上的某位妃子有喜了。可这位妃子自入宫以来,因命数犯上,皇上未召她侍寝过一次,你说说看,她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沈宁心中一震,心思百转千回,已把事情理了个明白。定是殿下让人将冯程与后妃私通一事透露给曹光旭,以账簿一事煽动他找冯程的麻烦。
与后妃通奸,其罪当诛,冯程怕事情败露便用了杀人灭口的法子,选择让此事永远消失。
沈宁眉目一挑,“宫里那位嫔妃,想必王爷也让人照看着。”此事一出,冯程焉能让那妃子活命,定会想方设法除了她。
李琮钰勾唇笑道:“父皇的妃子,哪轮得到本王照看,既然有了龙种,自然是由皇后娘娘亲自照看。”
沈宁心头大震,李琮钰让人将此事透露给皇后,皇后手中便拿着冯家最大的把柄。她既是冯骥的亲姐姐,冯程的亲姑姑,由她来对付冯家再合适不过。
沈宁别有深意地看着李琮钰,此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实在深不可测。但沈宁想不通的是,他为何会让人放火烧了诏狱,还作出她已死的假象。
李琮钰坐到床前,把玩起沈宁的头发:“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本王留你一命,必有他用。”
沈宁眨了眨眼睛,讪笑道:“既然殿下要留我这条狗命,不如让人解了这些锁链,这五花大绑的,实在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