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问路(1 / 2)
元青上了药,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趴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屋子里就剩下黑衣琴师云殊,大半张脸都被黑纱遮了起来,只露出那双似有水玉的眼睛。
他轻手轻脚地替沈宁的脸上药,生怕弄疼了她,沈宁倒不是很在乎,仿佛这一鞭伤在脸上跟伤在别人身上似的。
她那张老脸也只红了那么片刻,扒拉了一下那头比鸟窝好不了多少的头发,随口道:“你既是男子,想来云殊不是真名了?”
上药的人指尖一顿,心中仿佛过了百世,良久才低声道,“云殊是真名”。
沈宁突然握住他上药的手,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含蓄,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烟雨楼的人叫他楼主,绫罗叫他公子,花楼里的姑娘叫他琴师,真正的名字却是无人敢叫。
沈宁见他微微失神,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开口道:“没事,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就是,以后我就叫你小云好不好?”
云殊收回了手,淡道:“不过一个称呼,随将军高兴。”
沈宁很满意地笑了,然后恬不知耻的得寸进尺:“那什么,我身上也带着伤,眼**边也没别人,烦请小云你替我一并上了药吧。”
云殊显然是没料到一个女子脸皮会厚到如此地步,正在为难时,叶绫罗一把推门走了进来,笑道:“云殊手笨还是绫罗来伺候将军吧。”
沈宁见叶绫罗来了,也不反对。叶绫罗同丫鬟将沈宁搀起,道:“将军伤在皮内,绫罗方才去备了药汤,将军泡一泡会好得更快。”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沈宁像没骨头一般地靠着叶绫罗,只觉得她身上又香又软,便知道那书上写的软玉温香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宁从小就觉得自己的长相跟貌美二字不沾半点边,所以私心里尤其喜欢美貌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只要貌美如花,她就能望着人家流半天口水。
以至于叶绫罗一来,她的魂立刻就被勾走了,就像个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色老头,靠着人家上下其手,一路揩油,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任她如何动作,叶绫罗脸上一直挂着笑也不生气。直到进了屋,叶绫罗喊了一声“将军,到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那双爪子。
“心莲,替将军更衣吧。”
沈宁虽然挨了十几鞭子,可背站得笔直,身姿挺拔,比男子还英气几分,她双臂一展,笑道:“这让人伺候还挺有趣,以前总有人想送我丫鬟,早知道我就收了。”
“将军可真爱说笑”,小丫鬟一边听她说笑,一边褪去她的外袍,层层衣物褪去,谁也笑不出声了。
叶绫罗微微一震,眼前的肌肤伤痕交错,刀疤剑痕新旧重叠,不用想也知道是怎样留下的伤,定北将军这四个字恐怕是她用命换来的。
丫鬟手指微微发抖,她伺候过很多公子哥,京陵城里随便拉出一个,也比这具身体细嫩,这已经不是一副女人的身体了。
察觉到他人的震惊,沈宁把身子往浴桶里沉了沉,嘿嘿笑道:“你们先出去吧,这身糙皮怪吓人的,要是让你们晚上做噩梦,本将倒是罪过大了。”
叶绫罗在浴桶里撒了药粉,柔声道:“将军好生沐浴,绫罗就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
沈宁摆了摆手:“不用不用,麻烦姑娘去看看我的小厮,他要是醒了,就喂他吃些东西,那小子最经不起饿了。”
一旁的丫鬟默默感叹道:威名远播的沈将军竟然对一个下人如此关怀备至,这样的人,对外能征战沙场扬名立万,对内又细致温柔周到体贴,更何况那模样还如此周正。这样的人,哪怕是个女人,自己也愿意跟着她。
就在小姑娘发痴琢磨着要不真去沈家当丫鬟时,沈大将军心里想得却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财产就是那只小狐狸了。这小子模样俊,把他养好了,说不定还能卖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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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家主子惦记着送去卖身的小元青此时趴在雕花大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倒不是他自己想睡得那样沉,只是屋子里点着南疆来的迷香,他没撑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叶绫罗还是不放心,动手点了他的睡穴,这才开口:“公子,事情都办妥了。”
云殊敛眉:“赫连均怎么说?”
“他说棋局已经布好,让我们先等着,接下来怎么走得看上面的意思”,叶绫罗顿了顿,“还有幽若那边是不是让她先撤回来?”
黑衣琴师沉默着没有说话,脸色并不见得有多好,叶绫罗太过了解他,开口道:“公子是有什么担心?”
云殊眸色微沉,思量片刻,道:“让幽若继续原处待命,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联系她,曹庆老奸巨猾不会那么容易就上钩,其中必有陷阱,如有万一……”
叶绫罗开口道:“公子放心,她明白该怎么做。”
从踏进京陵城的第一天,他们这些人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灭族之仇,毁身之恨,过去那一幕幕惨状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此时心中生出滔天恨意,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
思咐间,听到床上的小厮一声轻哼,将叶绫罗的思绪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