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秘史(1 / 2)
日落的深渊……
江雪祁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可他要再往下问时,霍九却闭口不答了。
“说你的安排。”霍九抹了一把流到脸上未干的水,眨了眨眼,“鹿。”
有来有往,江雪祁便暂且按耐住心中疑问,道:“跟我来。”
二人走进书房中,来到江雪祁写字的案几前。他在案边一叠书卷中抽出一本,翻开后取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幅绘有坊市排布的图纸。
“这是西市舆图。”江雪祁将纸展平,“十日后是七月初七,西市流花湖一带,会举行七夕灯节。”说着,他用手指在图上虚画了一个圈,圈中所绘,恰是一道桥横跨于一个小型湖泊上。
霍九显然对西市、七夕、灯节这几个字眼都一概不清楚,但还是没出声,等对方的下文。
“当天宵禁推迟到亥初,届时,西市北门流花湖旁会搭起彩凤楼,楼两侧设有魁星台与兰夜台。兰夜台后,有玉虚宫的道人坐镇,未婚男女可到台前祈求姻缘,情侣夫妻则可在台前立誓,求得仙人见证与祝福。”江雪祁边说边在图上指示相应地点,“而鹿——买下他的城南林家是玉虚宫的大香客,恐怕也是想把他当作祥瑞仙兽献给玉虚宫。到时,他会由玉虚宫专人看护在那棵许愿用的古树下,站上一夜,供游人观赏。”
霍九大概明白了江雪祁的意思,便道:“那么,当天我去劫走他?”
“容我确认一下,”江雪祁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能够与你交流吗?”
“可以,他会说话。”霍九道。
“好。”江雪祁了然,“那日往来百姓众多,贸然劫持必然引起骚乱,所以我另有安排。具体如何做,需要你配合我。为防有变,计划过几日我再与你细说。事成之后,我会差人送你们出关,你们只管往西北回家便是。”
霍九狐疑地看他一眼,似乎觉得对方有些太过周到。
江雪祁笑道:“那之前,你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又扬声叫:“银盏!”
银盏不知何时已经候在了门外不远处,闻声便走了进来:“公子,何事。”
“明日约李记的裁缝来,”江雪祁示意了一**旁的霍九,“要为他量体做身衣服。”
此刻,冯将军府中。
日头已经落了下去,屋内掌起了灯。
冯英撑着脸靠在桌上,拨弄着手里一块有红穗系着的小石头,似在出神。
而他面前摊着一张纸,是半刻钟前,父亲的随侍送来给他的亲笔信。
冯平今夜不在府中,说是宿在衙署了。冯平年事本已渐高,随皇帝北伐归来后,便决意不再上前线,依功勋领了京中执金吾的职位,现在兴许正在筹备安排十日后七夕灯节的京城防务事宜。
信中头几句所言即为,初七京城防务也有他带的亲兵一份,令他几日后到金吾卫,听命安排。
但后文所书,才是此信重点。
父亲在信中说,陛下有令,要他回西北戍边,并暗中辅佐绛霄公主调查“娲石”,初十即出发,毋须带兵,与公主同行即可。
打完仗回来,冯英在京城也算歇了小半年,是该回去守着了,不过公主的亲卫剽悍得很,他被安排在公主身侧,纯属顺路,至多是让陛下多安心几分。
然而继续往下读,冯英便知,他此行所要做的,并不仅是护送公主这么简单。
父亲让他“寻回皇长子”。
如今的皇后之子可算是皇长子,但年纪尚幼,不过六岁。但冯英知道,父亲口中的皇长子另有其人。
他也曾听闻过那十多年前京中风云变幻的旧事。那时,街坊里口口相传的朝中轶事的主角,还是苏家兄妹。
前皇后苏懿乃前礼部尚书苏实之妹。苏实本为寒门子弟,年纪轻轻便为尚是建王的皇帝赏识,伴其夺嫡成功后担当大任,为国为民进献诸多良言;亲妹又获皇帝宠幸,未诞皇子便立为皇后;兄妹二人皆得帝王盛宠,苏家可谓门楣光耀,一时风光无两。
然而,好景不长。苏懿有孕后,京中曝出机要官员与外族勾结,苏实亦有所牵涉。乱局之中,苏懿诞下一女后便难产而死,皇嗣却被奸人掳走向北奔逃;苏实为自证清白,冒死从蛮人手中夺回婴儿。为避京中祸乱,皇帝特令苏实以待罪之身于西北秘地行看护兼教导皇嗣之责,行动处处有暗卫监视。人人都说,经此大变,苏家仍免去了株连九族之灾,恐怕还是仰赖皇帝对苏懿情深意重。
且因是前皇后唯一子嗣,绛霄公主还甚得皇帝宠爱,甚至把她当个皇子一般培养。大胤人也没少为此举议论纷纷,甚至不少人猜测陛下迟迟不立储,是否是在公主身上另有打算。
但父亲曾经与他说过,苏懿当年所诞下的并非独女,而是一对龙凤胎。苏实在西北抚养的,其实也是两位皇嗣。只是魏椿在六岁时便被接回宫中,余下那位皇子却仍然留在北疆,至今不知去向。
此次对娲石的调查,同行者有不少,汪相之子汪停也在其中。
皇帝爱重汪相,近日更几乎是日日约谈。冯平手握兵权,素与汪相不和,西北这个地点敏感,他对汪停此行的真实目的也有疑,因此冯英还需要在路上盯紧汪停的举动。
皇长子如在人世,便是与魏椿一般年岁,若带回京中,必定掀起一阵惊天动荡。
冯英叹了口气,把写有同行者名单的那一页再看了一遍。那位与公主往来甚密的蛮人妃子竟也赫然在列。
——却并没有驸马江雪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