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你要点脸吗（1 / 2）
毕业典礼如火如荼进行，红幕挽起，掌声下，一抹娉婷的影袅袅娜娜，婀娜多姿，镁光灯直逼她的赤茶妆，眼角处的眼线柔和地勾起，深邃又优雅。她的目光游移般闪烁，尔后重重定睛，在三角钢琴前缓慢把长裙抚上，坐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女孩的脚微踩在弱音踏板上，表示已做好准备。唱歌的老师点头示意后，女孩的指尖滑过琴键，敲下最低音，雄浑开局。高音中音紧随其后，如跌损的天鹅在湖旁的森林里挣扎，却难逃过窒息。手指作出不断的跨八度，狰狞的五指发疯一样摁下一个个黑白键，速度快到捕捉不清，一套炫技动作下来，没有一点失误。女孩临危不乱，像无惧的皇操控自己万千军队兵临城下，俯首威严。
在座的师生无不凝神屏息。
正中央坐着的陈甘聃，头上对准了镁光灯，他双手抱胸沉默疏离，仿佛置身事外。
一曲完毕。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于完薇欣喜抬头，与老师对视，目光睽睽中牵着唱歌老师的手，提起裙角朝观众深鞠一躬。
“精彩。”秦思伯属于亲属席，自然坐在陈甘聃的旁边，低声敬佩地发出称赞。
由于做了苦力，陈甘聃还是有一席之位。他想说算了，站着看也可以。哪知街舞队队长商铭直接怼回去，说你如果不坐下来好好看我的节目，我就把你的电脑砸了。
他挂了一个学生会的牌子，随时可以进去。
到了商铭等街舞队队员的表演，气氛瞬间燃了起来。舞者使出浑身尽数施展自己的技巧，协调好上肢与下肢，屈伸、转动、绕环、摆振，男舞者戴上口罩鸭舌帽，踩点摇摆，女舞者像商铭这样有充足舞蹈底子的老江湖，则丝毫不吝啬展露自己的身材，马甲线晃得惹人目不转睛。
帷幕后，于完薇远望座位上的陈甘聃，默默又回到后台。
“请所有表演的演员上来拍照！”指导老师手握麦克风，赶鸭子一样把浩浩荡荡一群人聚拢在一起，“摄影组拍照！”
闪光灯各式摁下快门，陈甘聃在摄影部的同学后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演员群中搜索要找的人的身影。第三排的于完薇站着，在唱歌老师的身边还摆出“耶”的手势。看见陈甘聃时，莫名心紧紧一抽，苦涩地咬了一下唇。他是来找她的吗？
陈甘聃扫了一眼前排，中排，后排，最后目光锁定在同样看着他的于完薇身上。二人隔空对视，穿越人潮人海。
“可以啦，大家辛苦了！”老师开始驱人了，和前排几个同学击掌以后就开始又赶鸭子一样把人群赶回去。
陈甘聃手掌摊开，与眼睛平行，向着于完薇朝内弯了弯。眉眼中没有赞许，无止境的冰冷蔓延于骨髓，在眼底的深潭中炸开。
“老师，我有事情我先走了。”预感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于完薇抱歉地笑笑，期望唱歌老师的同意。默许后，便提裙娓娓而下，小跑到陈甘聃身边。站在跟前才意识到于完薇有多高挑，像孔雀一样肆意绽放自己的美。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跟陈甘聃解释，倾诉。但是到了嘴边却吐不出一字。
愧疚快要压垮她，勇气在支撑她与他对视。
“……”陈甘聃低头看她看了几眼，叹气转身，“跟我来，不用那么急。”
“……是！”
礼堂背面是一个厅堂，摆置一些临时安放的宣传牌，靠墙有面大镜子，街舞队队员基本会在镜子前训练，留下姣好青春的身姿。厅堂有楼梯可以直接通往二楼的礼堂，陈甘聃没有从二楼下去，而是绕个大远路从地面直通厅堂。
“饿不饿？”他走到厅堂角落里的一个纸箱，拿出一袋薯片，递给于完薇。
“我……？不饿不饿。”于完薇连忙摇头，在陈甘聃背后通过一点缝隙看到里面有一整箱零食，有话梅、薯片、紫菜诸如此类的东西，“是为我准备的吗？”
陈甘聃依然弯腰，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不是，是校领导给演员的福利。估计是在夜宵时间段在宿舍下会叫你们下来拿。”
他翻了很久零食库，千挑万选出一罐进口的水果软糖，目中无人地拆开，倒出几粒吃了起来。于完薇小心翼翼盯着他，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节外生枝。
“你分手了？还没复合？”陈甘聃嚼着软糖，瞥了她一眼。
“……没。”
“你们俩有见面吗？”
“有。他说他自己想静一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
“嗯……这倒是。他已经向我道歉了，你放心吧。”
于完薇不接话，突然间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还没好好道歉，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
陈甘聃的手托着软糖袋，另一只还在嘴边送，看到此景，默然止住，手发力起来捏软糖袋捏到变形，心中有无数条盘绕缠枝的线在骚动，纠不开理不清。自从那件事以后，二人都不再联络。能在表演完后跟她聊几句话，陈甘聃承认自己很开心。
是不是人只要向往一个没有结局的感情就会欢天喜地，自讨苦吃？
“接受了。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于完薇愣住。
陈甘聃说出了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
他本来叫她出来只是趁此机会聊聊天，单独约出来太尴尬，典礼完后场面比较热闹，很多人会出礼堂来集邮，拍集体照。计划中是随便聊聊，问一下近况。
“放暑假去射击俱乐部吗？”
回到宿舍夜已深，于完薇取出化妆棉，滴上卸妆水，按步骤卸妆，妆容半残之时她面对镜子呆住，半张脸是像假人一样完美无瑕，另一张脸是邻家女孩，颜值可能要偏往上走一些。末了，重新卸妆，一套功夫下来，摘下耳环，抱着衣服前往浴室。
雾气氤氲间她闭上眼睛，任由思绪行走他方。热水滚烫，洗走倦意。
她刚一成年，父亲于诚辉教她的不是开车，而是怎么握枪。香港皇家射击俱乐部投资人于诚辉，显赫富贵，很早就偷渡到香港学做电子行业，盆满钵满。性格敢闯，胸怀吞鲸之志。跟父亲学了三年射击，现在拿到类似形状的东西就会条件反射做好姿势。
约她去射击俱乐部？于完薇第一反应就是——
找死。
“什么时候？”
“不知道，你想呢？”陈甘聃无所谓地耸肩，“你干嘛嘴角抽搐。”
“因为如果双人竞技的话，你赢不了我。”于完薇认真地看着他。
“到时候再说吧，你答应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