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1 / 2）

奥德萨克的校车似乎没有做过什么防震处理，或者是帕尔先生为了快点赶到学校而特意提高了车速，乔纳森觉得自己在如此颠簸的环境里想要睡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天知道他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奥德萨克，他总不能一直死撑着保持清醒吧。

这么想着，乔纳森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

他觉得车里的温度和自己刚上来的那会儿相比似乎又低了几度，或许是因为他再次趁西欧多尔睡着的时候悄悄把风衣披了回去的缘故。

乔纳森为自己的机智儿感到沾沾自喜，西欧睡的很熟，所以他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这个挚友突然间蹦起来把那件衣服重新盖在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太棒了，乔纳森想。

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在油然而生，就好像让西欧多尔的身体暖和起来是一件伟大的事业，而自己能做到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乔纳森往西欧多尔身旁靠了靠，在这冷得要死的校车里，人的体温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最实用得暖炉，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西欧感到一丝不适，但在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被冷到灵魂出窍。

西欧的身型偏瘦，但不是属于那种病态的营养不良，在乔纳森靠上那具身体得时候，他忽然间觉得之前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冷，竟然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他甚至怀疑西欧的真身其实不是人类，他是通过某种变形魔法而幻化人形的壁炉。

乔纳森因为这个滑稽的想法嗤笑出声，随即打了个哈欠。

人果然是一种懒惰的生物，一旦告别了阴森寒冷的苛刻环境，仅仅一瞬间就能放下警惕。

但乔纳森从不觉得人类是什么懦弱的生物，他看过不少关于人性的书，其中诋毁人类的作者也不在少数。

他们大多是因为人生横遭变故而变得暴躁不安，甚至胡搅蛮缠，从而让他们对表里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总是抱着一种极其负面的态度。

乔纳森印象最深的一名作者是一位叫做佛林.马德里克的魔法师，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一本叫做“所谓希望”的书，从第一页开始直到结局几乎都在阐述魔法社会的黑暗和人类内心的险恶。

他甚至提到了自己的妻子露西娅因为一本古老的魔咒而义无反顾出轨的故事，并且对此大做文章，以表现他对人类这个物种的失望透顶。

乔纳森翻了个白眼。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无聊的人究竟是怎么让他的作品在全表里最大的书店—恩苏诺尔的书架上出版，甚至还一度成为畅销大卖的作品。

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对马德里克先生的那套“人类是一种为了利益，可以轻易做到不择手段的生物。”的理论表示赞同。

“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欺骗，他们冷血无情且软弱无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当成棋盘上的棋子。”

“而这场游戏的最后赢家，则是从始至终作壁上观的国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浴血奋战的骑士抛弃，将忠心耿耿的士兵出卖，甚至连相濡以沫的皇后，也只是成王之路上的一具作为跳板的尸体。”

“在游戏的最后，他的双手将会罪孽深重鲜血淋漓，并笑着拥抱那名为私欲的希望。”

这段话是马德里克在他那本书的结局中提到的，乔纳森对这一点倒是不可置否。他不会对人类做毫无意义的辩护，因为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

不管你是魔法师，教授还是旅店老板，只要你有着鲜活的跳动之心，就会有欲望，就会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完成的目标。

但这并不能把人们和软弱无能划上等号，乔纳森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事实上，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人类都会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咬着牙继续前进。

因为这就是人类的本质。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乔纳森看了看在旁边睡着的西欧多尔，他觉得这个青年便是自己这套理论的最好证明。

他无需多想就知道这个青年从小到大究竟因为那双异色的瞳孔而受到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他的血亲甚至都可能因为这个而故意疏远他。

可西欧却依旧坚持到了现在，和自己一起坐在开往奥德萨克的诡异校车上，还成为了自己的挚友。

乔纳森摸了摸左耳上的银色饰品，感到一阵安心，浓郁的困意也如期而至。

西欧多尔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所受过的创伤，自己能想象得到吗？

这是他在彻底放开意识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

“虽然我不介意让你以这样的姿势多睡一会儿，但我们已经到了。” 磁性深沉的声音传入耳模，将乔纳森硬生生地从睡梦中叫醒。

他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强撑着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西欧多尔放大的面庞和那双引人夺目的异色瞳孔。

乔纳森随即意识到自己正在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靠在西欧多尔的怀里，而对方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西…西欧！你怎么…” 他惊呼着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正披着丽娜婆婆送给他的那件黑色风衣。乔纳森觉得没有什么会比现在这样的情形更让人觉得尴尬了。

在结交挚友的第一天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正伏在他的怀里。

乔纳森捂住了脸，耳根则是红的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