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眼前是一片黑暗,安静、祥和,似乎没有任何苦恼。那种铺天盖地的黑暗让冉筮感到安心,他曾经多么厌恶眼前的黑暗,可是他现在也接受了这种看不见的生活。
可是外面突然吵闹起来,澜姐的脚步一如既往地轻快,带着饰品,叮叮当当进来。开口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旁的景占也开口说了起来。他们说了什么,冉筮很多都听不见,耳朵就像包了块布,可是只有几句听得格外清晰。
“你师兄说是心力交瘁。”
“怎么会这样?”
“冉筮放了一把火,把整个府邸都烧了。他居然还有胆子心力交瘁?”
“我早也就听说了,周围人都传遍了,他甚至还想陷害县令。”
“他包袱里还有一块玉玺,坚持说是张端的,怎么可能嘛,张端可不像他这么不老实。”
“他就是个疯子,你不知道吧。他一年前就疯了,我早就知道了,他还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说自己不是林玮?可真是笑死我。”
“肯定是他害死的张端。我们这就去找衙门吧。”
“张端的死肯定是他害的。”
两个声音相互缠绕,就像在不停地质问冉筮。冉筮想大声驳斥这两个声音,可是嗓子里升起青烟,火辣辣的疼。他只能听着,满腹委屈。这种酷刑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是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按压把他解救出来。那手很冰,很稳。她驱逐了梦魇,把冉筮带回了现在。
周围太安静了,似乎冉筮刚才听到的责骂都是梦境,那也确实是梦境。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叫冉筮呢?自从他穿越过来,他用的名字一直都是林玮。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这个名字。
“怎么会心力交瘁呢。”澜姐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指责,担心倒是多一些,她边说边为冉筮掖了掖被角,“也是,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前阵子北上来治眼疾,还生了场大病。”
冉筮慢慢放下心,可是睡意已经没有了。他眼前不再是纯然的黑暗了,也能带上点光,他想睁开眼,可他实在不愿意再听到澜姐的声音了。
那种从梦境中带来的愤怒还持续着,冉筮不能让澜姐担心。
澜姐不知道何时走了,冉筮在一片安静中睁开了眼睛,那种丰富的色彩让冉筮眼晕。冉筮嘴角挤出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他终于又能看见了。
“醒了?”熟悉的声音把冉筮的目光引向桌前,景占取了杯水放在冉筮面前,他盯着冉筮的眼看了许久,“能看见了。”
“嗯。”
发出的声音一阵嘶哑,冉筮不由皱眉,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水灌了两口。他这才发觉自己喉咙火辣辣的疼,就多喝了两口。
景占坐在床边。他们两个同时陷入沉默,就像之前很多次一起说话时的那样。但这次的沉默不再让冉筮感到舒服了,他芥蒂景占不坦言相告自己将军身份。可是冉筮也知道,若是以实相告,自己绝不会这样亲近景占,更不会什么话都愿意和他说。那个与景占把酒言欢的冉筮就像个傻子,他不喜欢。
可虽说不喜欢,可重新获得的视力让冉筮心里还是存着点淡淡的喜悦。他看旁边的人坐着,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人的相貌。面前人生的不是很魁梧,剑眉星目,但脸上几乎没什么笑意,白白浪费了这等好样貌。冉筮再抬头去打量四周的一切,桌子、案几、窗户……布置很简单,可足够冉筮看了。周围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桌子上放了一个花布包裹,突兀至极。冉筮脸上愣怔了片刻,他几乎都忘了这样东西,可它被好好的保存在包袱里。就在桌子上,一步之遥。
冉筮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噩梦还在他身上缠绕,他重新看向景占:“我已经不能在将军府待着了。”
可是除了这个地方,他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没多久就会有人知道是谁放的火,又是谁带走了那东西。
那可以去哪里呢?世间之大,却毫无他立身之所。
也许是军营?
冉筮抿着嘴,用千斤重的胳膊用力掀开被子,随着他用力,手臂一阵酸涩乏力。但冉筮忍住了,他跌跌撞撞的下地站起。冉筮想要说什么,却迟疑于如何开口。
冉筮回想起面前的人的身份,将军。而他自己,在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平民。
他们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
景占不可能去接受冉筮毫无理由的要求,冉筮也不可能去放下接受了那么多年的平等教育,向那人下跪求情。
冉筮僵持于自己的自尊。不由愣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瞪着景占发呆。
景占看着面前人眼里一片澄澈,但大概也清楚他要做什么,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在纸上扣了一个印。景占看着纸上的字,叹了口气,他把东西递给冉筮:“我帐里还缺一个人收拾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