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1 / 2)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大军从南阳拔营,在第五天原地休整,至第六日的早晨,我看到了洛阳城巍峨的身影。
自汉以来,洛阳城就建有皇帝们的离宫,其后诸雄并起,洛阳城几遭战火摧残。北朝太和十七年,北周高帝巡幸于此,感怀几朝繁华,尽数飘零,遂迁都于这片旧地。
“公主,您看!快看!这城墙多高啊!”清奴虽然一路上都陪着我难过,但此刻初见闻名遐迩的北周都城,还是难掩兴奋。
我顺着她的话挑开窗帘一角眺望,旦见百丈城墙拔地而起,深沟高壁。穿过角楼和瓮城的遮挡,隐约可见城内多处耸立的高大佛塔,更远处甚至能依稀看到北邙山蜿蜒的山麓。南倚洛水,北抵邙山——我虽然不想承认,却知道这座城早已代替了我朝一直安享太平的建康,成为了天下风云际会之处。
可是洛阳的荣光与我并无关系,充其量,我只是增添它无限风光的一个装饰物。想到这里,我缩回了车里,吩咐把开了一路的帘子又全部放了下来。清奴没有忤逆我的命令,可仍抵制不住少女的好奇心,还是贴在车窗处时不时地偷看两眼,顺便告诉我外面大军的动向。
她对我说大军装容齐整地通过了洛水;说宣阳、津阳、平昌三门对我们大开;还说城门外士庶商贩不计其数,争睹胜利之师的风采;最后她告诉我,就在宣阳门下,龙旗团扇围绕之处,立着一柄九重华盖。
那一瞬间,我直接推开了身前的清奴,一把掀开车帘。是了,北军得胜回朝,又正值新君继位,不管是为了彰显新帝的威仪,还是壮大自己的声势,奚峥多半都会率百官亲至城门迎接将士。此时那华盖就在我视野的前方,而那罪魁祸首就在华盖之下。我一路压抑的离恨怒火几乎冲破了冰冷的心脏,手死死地攥紧车帘,竟恨起自己未曾习过骑射之术,不能于万军之中取下那人的首级!
“公主,现在还没轮到我们觐见周帝,您且歇会。”就在我观望之时,田义宪骑着马小跑着到了我的车驾之前。我朝文臣多半都不会骑马,田义宪一路也是坐车,只是临近入城,他这个正使不能不露面,这才赶鸭子上架的找了匹马骑。
“臣已经去打听过了,周帝要在前面犒赏三军将领,其后与常山王一同回宫。我们会先进入驿馆,择吉日再行觐见。”田义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驾驭着他的马,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看什么,但他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吉日?吉日是什么时候?”
“这……他们接驾的使君也没跟臣细说,现在是国丧期,可能会比正常时候晚一些。”他随着马一摇一摆,“不过公主放心!当初北朝聘您为太子妃,现在太子都登基了,您就是北朝将来的皇后了,肯定怠慢不了您的。”
大概是我方才问话时露出了些不耐,田义宪以为我对北朝的安排感到不满,慌忙加了一句安慰。可他这句马屁直接拍到了马腿上,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合上了车帘。
“……这田大人也真是的,公主何曾稀罕什么北朝的皇后。”清奴见我端坐时的愠怒神色,小声替我抱怨了一句。之前一路上,南朝使团与周军少不了一些小摩擦,田义宪从不敢为自己的同胞力争,只会叫他们忍耐,因此清奴对他也颇有意见。
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看出我的情绪,田义宪这正使却仿佛睁眼瞎,这让我觉得未来的一切都不容乐观。
*********************************************************************
“臣,鸿胪寺卿胡广令,见过会稽公主。”
与班师回朝的大军相比,我与南朝的一行人只是配角,所以当田义宪领着北朝负责接待我们的官员来见我时,我已在车驾里枯坐了近一个时辰。当然,围在城门外想亲眼看看新君的北周百姓,也顺带很有兴趣地想打量我这个尊贵的战利品,只不过他们无法从密不透风的车驾外一窥究竟,我也不想看这些异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