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1 / 2）
李怜南两只手交叠着拢在袖里，抬起眼皮看向涂鹿，涂鹿赶忙摸下后脑勺，笑出一口牙。他似是觉得好笑，便真的笑了，嘴里嗔骂道：“真是丑！”
涂鹿眼一瞪：“哎你都没看见，又没摸摸看，怎么说它难看！”
李怜南绕过他走两步，轻飘飘地道：“我看见了，着实是丑。”
“你......”涂鹿还欲再说，突然回想起李怜南看他的眼神，一拍脑门，“好啊好啊！如今世道变了，师弟也开始捉弄起师兄来了！来来来，你倒说说看，谁丑？谁丑！”
涂鹿略低下脖子，一张脸硬挤着凑到李怜南眼前，委屈巴巴地瘪着嘴。李怜南憋不住嗤笑一声，叱道：“别闹。”
“谁来闹你！分明就是你说我丑！你可瞧好了，这张脸，”涂鹿往自己脸上拍的啪啪作响，“玉树临风，惊为天人！这什么潘安啊，宋玉啊，叫来！都给我叫来！哪个能比得上小爷我？嗯？呸！给我提鞋我都嫌弃！”
涂鹿存心逗李怜南开心，故意说的耀武扬威，末了还不忘拍两句马屁，“不过小九你嘛，倒是长得合我心意，小爷我第一，你便算第二吧！”
李怜南听他不正经惯了，笑过也就作罢，于是边听他喋喋，边默不作声在义庄里四下走动。等涂鹿说得没话说，终于停下来了，突然转过头看他，试探道：“师兄支走那个老伯，是发现了什么？”
涂鹿眉头一扬，自己哔叽扒拉讲得口干舌燥，合着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唔......也不说发现什么，只是想着既然我们误打误撞在这义庄里头碰到宋敏敏......”
瞥到李怜南略带困惑的眼神，涂鹿咳一下，逐渐肃容道：“就是你那个梦，它确实发生过，只是发生的地点是在困着宋敏敏的阵法里。而这阵法嘛......你晓得的，‘一方世界’。”
“一方世界？”李怜南有些错愕地停下脚步，“如今还有人会这古阵？你适才说是用来困谁？宋......敏敏？也是姓宋？”
涂鹿凝重点头，不作响地无所目的走动起来，须臾，停在一处，背对李怜南，道：“如果真的有人愿意用这样一个阵法，去囚住一个宋家的小姐......如果宋敏敏没有说谎，那小九！”
他猛地转身，双眸中翻起惊天骇浪，笔直悬挂在头顶天花板的红纸灯笼“咯吱咯吱”缓慢打着转儿，“宋家的事，恐怕不是单单一个邪祟这般简单了！起码这个邪祟，他懂——”
李怜南的眼一寸一寸睁大，目光所及里却是涂鹿背后摆放在案牍上的数百牌位。它们......它们恍惚在自发颤抖！
“驭鬼之道！”
涂鹿吐出最后一个字。
啪嗒！
一个牌位乍然倾倒，发出一记脆响。
涂鹿陡然浑身僵直，后背汗毛直立，不知何时冒出的细汗刹那布满全身，他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刷！！
就在面向所有牌位时，牌位一个接一个地有规律地极速跌倒！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手指在拨动它们！牵扯它们！
不过几息，面前只剩一片灰沙飘荡。涂鹿面色如霜地吞咽口水。
李怜南突然伸起手，目光空洞地直射牌位堆中一处，困惑万分地道：“师兄，那里，那里还有一个啊......”
涂鹿心中咯噔一下，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处烛火照不进的黑暗，顶天立地的梁柱上垂挂下一张破烂纱缦，说不太清它本身是用来做什么用的，或许是窗布，或许是点缀，只知道它一身脏污，此刻轻飘飘荡在堂中。
“那儿，那儿......”李怜南不停歇地念着。
涂鹿爬上案牍，踏着一众牌位，嘎吱嘎吱地缓慢走向那里。跨上三层阶级，木制的案牍腐朽太多年，早空了心，也不知还能支撑住多久，摇摇晃晃地作响。
涂鹿半跪下来，在纱缦前，他回头看一眼李怜南，二人对视后，继续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掀开帘。
一股阴潮湿冷的难闻空气扑面而来。涂鹿侧过脸避开，赶忙掩上口鼻。这帘布装在牌位之后，不惹眼的位置，今日若不是坏事儿迭起，牌位尽数倒下，许是永远都无人会发现这块脏纱。
“师兄，”李怜南被涂鹿挡住视线，不晓得他看见了何物，略有焦急地出声，“那儿有什么？”
涂鹿突对他一抬手，止住他话头，李怜南住嘴后，放下手臂，单膝跪倒在尘埃里，探出半个身子，往纱缦后的未知掏去。
未几，涂鹿猛地站起，案牍又是剧烈地“咯吱”作响，他猛回过头，一甩袍脚快走两步跃下，走到李怜南身边，一把抓起他手，厉声道：“走！”
“去哪儿？！”李怜南被他抓着就往旁侧走，也大声问道。
涂鹿不说话，唇线拉的极平极长，面如寒霜。他拉着李怜南一路从摆放整齐的棺材群中穿过，绕过置放牌位的案牍，另一只手顺势带走一把烛台，幽幽的昏暗烛火摇曳，在二人身前投下形状诡异的阴影。
“你看。”涂鹿停下，沉声道。
李怜南顺着他烛台晃去的方向看，只一眼便愣怔了。视线中所见，分明是又一个牌位！只是那牌位更旧，更破，灯光照在其上，却是一个——无名牌位！
涂鹿蹲**子，沉吟半晌把那无名牌位捡起，吹落一层灰，细细琢磨着看。旋即无所言语，把牌位往李怜南怀里一送。
李怜南下意识接来，也举了查看，只是灯台在涂鹿手上，只模模糊糊打在牌位上一点。他忖了忖，抽出一只手，一寸一寸地毫无遗漏地摸过牌位每个地方，突然“咦”地轻呼一声。
“怎么？”涂鹿回头皱眉。
李怜南摇摇头，又摸一下，确认无误了方谨慎地把牌位举到涂鹿面前，指着最下方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道：“这里有字。”
涂鹿拿着烛台一晃，见那赫然是个“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