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很快有现场工作人员上前跟梁桁他们开始做沟通，没多久，几个人一起离开了。
“别是乱花丛中过，留下脚印儿了吧。”白骁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童景熠扭头斜他一眼，“你这人，干脆别当模特了，去学相声小品说不定火得更快。”
白骁恺自信一笑，问他：“你还要忙多久，晚饭一起啊。”
童景熠看了眼时间：“你带余承芮去吃吧，AA，回头我给你转账。”
“行，需要我把他送回家么？”
“不用，搁场馆门口儿就行，谢啦。”
白骁恺道：“客气，等我忙起来，咱们见一面就难了。”
童景熠感激地笑了笑，低头对皱紧眉头的余承芮道：“我待会儿组里开会，你过来后直接去找我，地方你知道的，嗯？”
余承芮眼神纠结，不太想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童景熠搓了把他的脑袋，“少琢磨些有的没的，脑容量就那么点儿大，用多了会出问题。”
余承芮捋顺头发，“没琢磨，那我走了啊。”
“你那牙，可不能吃太刺激的哦。”童景熠勾起嘴角，幸灾乐祸地提醒，“至少不能跟昨天似的乱吃了。”
余承芮捂紧耳朵，耷拉着肩膀，跟在白骁恺身后朝场馆门口走去。
等他们的身影渐渐汇入人群中，童景熠低头拿起手机，戳开与梁桁的聊天界面，犹犹豫豫地发了条消息，问他怎么回事。发出去后，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千万不要在活动现场闹出事情。”
以梁桁的性格，多半会很快回复过来，但童景熠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收到一词一句，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后面的时间他就跟同事开会去了，没再看手机。
余承芮忧心忡忡地坐在白骁恺的车上，时不时扒着车窗往外看一眼。
“你在担心你哥？”白骁恺笑着问。
余承芮伸出手去，玩车前放着的一只小狗摆件，嘴上叹气道：“今天梁桁哥哥身边那个姐姐，跟上周我跟踪时候见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嗯？所以呢？”白骁恺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觉得童景熠这弟弟实在是可爱极了，又老成又率真。
余承芮摊开双手，一个个数，“说不定还有3、4、5、6个啊，他都说喜欢我哥了，怎么还能跟别的人关系这么亲近？”
“很正常，也许是同事或者朋友，谁都会有的。”白骁恺难得正经地安慰道，“你也是啊，你难道没几个经常聊天的女同学？”
余承芮皱眉摇头。
“不是吧，你平时不跟女孩子玩儿？”白骁恺夸张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余承芮瞅了旁边一身正装的人几眼，心里慨叹连连，认为自家大哥交的朋友不怎么靠谱，决定暂时不跟他多聊了。
白骁恺见小孩儿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也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开车。到下一个红灯时，余承芮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我特别害怕哥哥跟景阿姨和妈妈一样，遇见坏人。”
白骁恺只是大略地知道一点他们家里的事情，具体的细节童景熠没跟他说起过，因此一时间没太懂余承芮的意思，但见对方脸色不佳，他心里又挺着急，自觉得找点管用的话讲一讲。
“你哥没那么不堪一击。”他安慰道，“何况，撇开大人的世界不说，就学校，也不是什么简单地方，你们中小学生的社交，不也挺复杂的？”
“不一样的。”余承芮架势很沉稳，“妈妈不脆弱，景阿姨也特别强大，她们开公司，做事业，还去山里给小孩子教课捐钱，可她们都没能活下来。”
白骁恺点点头，发动汽车，以极缓慢的速度沉默无声地向前行驶着。
“哥哥其实有点傻，他只有一根筋。”余承芮继续说道，“他以前虽然讨厌我嫌弃我，但其实对我比谁都好。监护人的事情，肯定也特别麻烦，可他还是很坚持。”他抠弄着指甲，低垂下脑袋，反复眨动眼睫。
白骁恺腾出手，揉按余承芮的头发，“你哥要是知道自家弟弟天天心思这么多，估计要愁白头了。”
余承芮把搭在头顶的手摘下去，挂回到方向盘上，红着脸哼了一声。
“虽然你不值得信任，但你绝对不能跟我哥透露半句刚才说的话。”他强调道。
车子驶进一家餐厅的停车场，白骁恺帮余承芮解开安全带，笑着说：“一定，一定，相信我。”
余承芮迟迟疑疑地抱着书包下车，蹙眉望向走在自己前方的高个儿不着调大龄少年，心里隐隐生出几分失望。
选错倾诉对象啦！可那股子劲头已经消失殆尽，再没第二回的勇气了。
两公里外，场馆内的员工办公室小组会议上，童景熠正趁发言间隙，用笔在草稿纸上构思着新稿件。直到半个钟头以后，众人轮流开始吃晚饭，他才想起来打开手机看一眼。梁桁依旧没有回复，反倒是白骁恺发过来的一段车载记录仪小视频，把他给看愣了。
小视频里连带余承芮最后那句“不能跟我哥透露”也给收了进去，让他哭笑不得。但余承芮有这样一份心，还是很能让他感到安慰的。童景熠知道自己这位弟弟头脑聪慧，对很多事情的理解不会浮于表面，偶尔比大人还要透彻些，但第一次获得如此直接的关心与反馈，确实会有不小的触动，童景熠颇为震惊。
一根筋这评价，精准极了，但傻就有点过分了！童景熠捏着下巴困惑地思考良久。想不到会被一个十岁孩子说“傻”，他不生气，心里其实欢乐得很。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非要总结的话，那应该可以称之为“满足”。短短不到一周，他反复产生了多次身为“老父亲”的错觉，又欣慰，又莫名。
童景熠不知道自己未来有没有可能结婚生子，但至少现在，他觉得身边有余承芮这样一个小东西跟着，实在很幸运。说到底，余承芮一两岁时，他也伸手帮忙照看过，换尿不湿与喂奶粉这种事，并非没做过，即便不熟练，那也算有所体会了。
年纪轻轻，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即将上初中的小男孩子，懂事、听话、聪明，有同理心，比身为指定监护人的哥哥还懂交际。童景熠心里仿佛被热腾腾的蒸汽包围着，飘飘忽忽地膨胀了。至于梁桁跟哪个女人吵了什么样的架，他渐渐没有兴趣了。
虽然没有兴趣，但到夜里八点多钟准备下班的时候，对方还是发了条回复过来。
“不好意思，是以前的老熟人，放心没别的事，今晚我提前回去了。”
仿佛在跟恋人报备行程一样的语气，让童景熠略微难堪。他挠了挠发红的耳尖，跟余承芮一起搭晚班公交回家。童景熠没再坐那位女同事的车，也不敢再坐，担心最后局面难以收拾。拒绝顺路车邀请的时候，对方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一些失望，童景熠心里微微有些愧疚，当场拽起余承芮的手匆忙地逃走了。
“她喜欢你啊？”余承芮在车上问他，“家里有钱吗，健康吗？有没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童景熠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逗得乐不可支：“没钱不行？不健康不行？有那么多家人不行？”
余承芮托腮看向窗外的霓虹灯，咕哝道：“也不是，可有钱不是锦上添花嘛，健康当然会少很多烦恼啊。家里有那么多老人的话，你搞不好要入赘啊，两头跑，会累死的。”
童景熠拼命忍住笑，把他揽抱到膝上问：“你这思想境界，说是小学生真没几个人会信。”
余承芮晃动小腿，嫌弃道：“你们大人真的应该随时刷新对小孩子的认知，时代一天一变，你们却还停留在十年前。”
他的头发仿佛刚刚收割完的韭菜地，入手触感极佳，童景熠把他的脑袋拢在手里，反复揉弄，笑着说：“说得对，我认错。”
余承芮使了把力，离开兄长的魔掌，坐回自己的位置。
“把你搓烦了？”
“没有。”
“那我还没搓够呢。”说着又要去掰脑袋。
余承芮惆怅地扭头，眼神里充满不解与无奈，仿佛在他身边满脸带笑的爽利青年不是哥哥，而是弟弟。
“哥哥。”
“什么？”童景熠又把余承芮给抱了回来，像是在抱一只大猫大狗。
余承芮抠了抠手指甲盖儿，郁闷地回答：“没啥。”
他突然觉得哥哥一直这样也挺好，至少没老气横秋，也不对他耳提面命。在康君面前，他总扮演着被照顾的角色，因为康君太面面俱到了。虽然半数时间里，康君只是在传达顺带炫耀从父母那里学来的各式常识。童景熠不怎么跟他聊这些，余承芮便把那当做获取生活经验的方式之一。但面对童景熠时，他心里总会产生些许的责任感。即便两人的年龄相差十二岁，自己还是做弟弟的，可这似乎不存在障碍。
二十二岁的兄长，还能有这样的纯真时刻，余承芮觉得好极了。
“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儿，特别的慈祥呢。”童景熠嘴角噙笑。
余承芮欢快道：“那你叫我一声哥哥！”
“别想，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