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其实,童景熠这样就挺好。不用特地去改变,人也会慢慢地有所不同。梁桁笑眯眯地看着桌对面两兄弟吵吵嚷嚷,心里颇为满足,他甚至希望童景熠能一直这么闹腾下去,干脆别长大。
吃过饭,白骁恺接了个朋友的电话,约他去酒吧玩儿。出门之前,他把梁桁叫到一旁,把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去。梁桁打眼一看,哭笑不得。身后不远处就是童景熠跟余承芮,他不好跟白骁恺这活宝拉拉扯扯,只好收下了。
回到病房,七点钟左右的时候,护士过来给童景熠量血压,过后随口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地问先前陪在身边那小帅哥去哪儿了。童景熠看出来这小护士恐怕是白骁恺那为数不多的粉丝之一,心里窃笑一阵,对护士说隔天他还来,到时候帮她要个签名。
“弟弟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小护士大大地夸赞了童景熠一番,开开心心地走了。
童景熠搓搓自己那张毫无生机的脸,躺回床上。
“人美心善?”他嘿嘿一笑,“哪个我都没有!”
“哥,我觉得你挺美挺善的啊。”余承芮挖了勺冰淇淋塞嘴里。
童景熠翻身伸脑袋过去,张开嘴,“给我一口。”
余承芮往后退了两步,再挖一勺吃下去,摇着脑袋说:“不行啊,医生不让你吃,他说你现在的身体跟辆老汽车似的,零件破破烂烂。”
有梁桁在,他胆子似乎大了些,说出来的话格外直接。
童景熠掀起毯子盖住脑袋,不悦道:“牙医还不让你吃冰淇淋呢,你还吃。”
“小白哥哥买的,不吃浪费,很贵的。”
那你去门口吃,吃完再回来。”
余承芮听话地跑出去了。
“到时候牙疼别哭!”
“我不哭!”
梁桁无事可做,呆愣地站了一阵子,预备坐到沙发上时,童景熠说:“你也走吧,我明天再住半天就出院了,身体本身也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儿过劳。”
有点儿过劳。梁桁拍了拍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好。
“工作挺忙?”
“还行。”
感觉你不太适合这样的工作,为什么不单独搞创作?梁桁想说这话,可临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太想当然了。
虽然两年间,两人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起吃饭聊天,但林林总总的,他还是能得到一些关于童景熠的消息。知道他进了原先供稿过的杂志社,专栏也在继续写,同行前后辈偶尔跟杂志社有合作时,梁桁会旁敲侧击地打听。
不过,的确没有想到会在医院再次碰面。仔细看的话,童景熠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像是许久没有踏踏实实休息过的模样。职场里的年轻小后辈,大多都有一段睡不够的时期,更何况杂志社的工作比较特殊,同是处在文化行当里,梁桁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能找时间休个年假?”他斟酌着问,“你也入职有段日子了,应该能休。”
童景熠转过身来,脸颊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休假意味着,我前后都得疯狂加班,不如不休,何况事情太多了,根本不好意思提。”
“余承芮还小呢,别搞得人没长大,你先垮了。”
童景熠笑着道:“其实我不算最忙的,主要是中学时候那蠢事儿,让我身上的零件没那么强大了。”
梁桁望向他,两人视线在中途短暂地交集,随后童景熠继续道:“李言她对象不是跟你说过?我因为景岚的事情跳车了。”
“这都知道?”
童景熠耸耸肩膀:“反正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事情,不怕被议论的。”
梁桁没说话。
“不过我现在没那么冲动了,当时只是想要挟她们。”童景熠感慨一声,“可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推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梁桁笑着问:“那你赶紧回去啊,还勇敢地跳呢?傻小子。”
“箭在弦上嘛。”童景熠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以为真跳下去,我妈就能回心转意了,没想到,等我总算熬出院,勉强能跟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在平地上时,她们竟然连新房都买好了,公司也开得顺顺利利。”说完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以前老不理解,觉得凭什么我在这儿受苦,你们俩成双成对地过好日子,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她们过她们的,我过我的,大家各不打扰,多好。”
“嗯,二十二岁能明白这点,就挺不错了。”梁桁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小桌上,“昨晚余承芮在这儿睡的?”
童景熠爬起来喝水,点头道:“还有白骁恺。”
梁桁一笑:“这医院被你们住成自己家了。”
童景熠嘚瑟地摇头晃脑,随口问:“他走之前给你塞什么东西了?”
梁桁把那小盒掏出来,搁手掌心里给他看,神色坦然。
“我真是服气了。”童景熠瞧了一眼,红着脸躺回去。
梁桁把那东西收好,伸手戳戳童景熠的背,“坦白讲,你觉得咱俩现在还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
童景熠往床里挪了几寸,摇头。
“哎……”梁桁叹了口气,绕过病床打开窗户。夜间的风吹进来,冲散了房间里的消毒水气味。两人许久没说话,室内氛围静谧无比。
几分钟后,余承芮探进脑袋,忐忑不安道:“一不小心把冰淇淋全吃光了,怎么办?”
童景熠说:“你今天整出来的事情太多了,跟那些一比,这个算不了什么。”
余承芮连蹦带跳地趴到童景熠身上,正要甜甜地喊一声“哥哥”,童景熠又道:“反正明天就上刑场了,今天我懒得再费口舌。”
一提要去看牙,他活力顿失,垂头丧气地下了床,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书包,坐到折叠床上看书。
梁桁瞧了眼时间,自觉继续待下去似乎也没有意义,过去摸了摸余承芮的脑袋,对童景熠道:“那你们休息,我去朋友那儿打个逛就走了。”
“下午谢谢了。”
“也没帮上什么忙。”梁桁过去,站床头那犹豫了一阵儿,接着从口袋里掏了枚润唇膏出来,放在枕头边。
“马上入秋了,天气干燥,你瞧瞧自己那嘴唇,起一层皮。平时也别老发那么大火,没必要,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童景熠把那装着唇膏的长方形小塑料盒握手里,点头小声道:“哦。”
梁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乖,听话,我明天来接你出院。”
“不用。”童景熠睁开眼,“白骁恺说他过来。”
梁桁挑眉:“小模特,大主编,你如今可不得了,交际质量很高啊。”
童景熠梗着脖子道:“干你屁事?”
梁桁心道,这话可真是够耳熟的,两年过去,该有的习惯都没变。他坦然地举手:“行,跟我没关系,您别上火,我这就走。”
“比不上你狐朋狗友姐妹姘头的,我这算什么,才俩呢,其中一个还是大领导。”
梁桁一听,心里乐得开花,他蹲下去,正对着童景熠的脸,调笑道:“这意思,我能否理解为,你有点儿吃醋?”
童景熠生气地掀开毯子起身,“当着小孩子的面,你能不能注意点儿?”
梁桁心道,行,又嘴贱把人给惹急了,可出口仍旧不依不饶,“那下回不当着他的面儿,我能多说几句吗?”
闻言,童景熠心里突然冒出一簇邪火,他把原本握手里的润唇膏猛地朝地上一砸。
“啪”一声,那可怜的塑料包装顷刻四分五裂。有几片掠过了余承芮的书页,他瞪大双眼,抬起脸来,看向他们。
梁桁皱眉严肃道:“你不让我当孩子的面说咱们的事情,但你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随便这么撒气。景熠,就算你不接受,可我以老大哥的身份劝劝你,这脾气,真得注意点儿,有害无益。别人你不在乎也就罢了,伤的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那你刚才就不应该跟我开那些玩笑!”童景熠铁青着脸道,“我谁也不喜欢,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为什么?”梁桁用惯常的冷静语气问,“今天余承芮也在这儿,我坦白地说,我想跟你们生活在一起,我想照顾你们。我爸我妈我妹妹,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两年前,我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现在可以了,我能让你们过得比任何时期都舒坦。”
童景熠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语。
“我不着急,我能等。”梁桁望着面前的发旋,伸出去的手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抚了上去,“今天稍微有些冲动了,给你陪个不是。”
童景熠侧了侧身子,躲开梁桁的手,平淡道:“别这么说,我没那么不懂事。我目前真的对谁都说不上喜欢,也没那精力,我只想跟余承芮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