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轻重-5（1 / 2）

牟云笙和单钰博从小一起长大，是常言中的“青梅竹马”。

他们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小区，毗邻市里最好的幼儿园。很自然地，同年出生的两个人都被送去那里上学。

尽管如此，刚开始他们并不熟悉。

他们在同一个班上课，班上共有三十四个小朋友。初时，每当老师挑选小朋友参加文艺比赛，都喜欢叫上他们。不过牟云笙真正和单钰博认识，是上大班那年。

那天，单钰博的爸爸妈妈分别认为对方已经到幼儿园接儿子，所以都没有接。

当其他小朋友都跟着老师在门口等着，纷纷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接走，单钰博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直到只剩他一个。

中午，连老师们都下班回家了，他还在，就这么一直等，却没有等到爸爸妈妈。

幼儿园里午托的小朋友在住宿区吃饱了饭，正要睡午觉，负责午托的园长带着一群从食堂吃完饭的小朋友经过幼儿园的操场，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小不点儿，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单钰博特别坚强，冷静中带着点儿小委屈，说爸爸妈妈还没有来。

当时已经快要一点钟，好心的园长生怕他被人拐走，问他有没有爸爸妈妈的电话，他却摇头。

无奈之下，园长把单钰博带回幼儿园，和午托的小朋友们一起度过那个中午。

给小朋友准备的午饭已经不剩了，单钰博吃的是员工餐，胃口倒是好的，成年人的饭量也吃了小半碗。床位尽管没有多余的，但幼儿园条件好，床铺都挺宽敞，园长安排了牟云笙和单钰博分享一张床。

牟云笙自然对床上多出来的这个人充满好奇，问他：“你怎么不自己走回去呀？”虽然年纪小，但牟云笙觉得如果是他，自己回家是没有问题的，根本不需要父母来接。

“我担心我走了，爸爸妈妈来了找不到我，那该有多着急？”单钰博诚实地回答。

牟云笙心里很惊讶，同时又为自己没考虑充分而感到小小的懊恼，觉得总是被夸聪明和听话的自己没有单钰博懂事。

因为一起睡了一个中午，两人变得这么熟了。

尤其是单钰博，不知怎么的，成了牟云笙的小跟班，不但在幼儿园上学的时候总来找他玩，晚上回到小区里，还喜欢把玩具都堆到牟云笙的家里。

两家人住在同一栋楼里，单钰博有时候放学不直接回家，反而逗留在住在较低楼层的牟云笙家，直到爸爸妈妈喊他回家吃饭。

关于那个中午没有父母接回家的遭遇，牟云笙是后来听单钰博再次提起，才得知全缘于叔叔阿姨的疏忽。那时听完他的描述，牟云笙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没想到叔叔阿姨是那样的人。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两人都非常巧合地在同一个班级里。

那时上高中已经要划分地域，他们所在片区的高中虽然不错，却不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牟云笙和单钰博同时考上了市内乃至省内最好的一所高中。单钰博性格开朗，家境好、相貌佳，很快成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牟云笙尽管不喜欢出风头，不过因为和单钰博是好友，也跟着出名了。

高中两人虽然没有分进同一个重点班，不过那时已经是死党的他们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同班同学”这样的关系维系他们的形影不离。

尽管最开始，是单钰博一直跟在牟云笙的身边，但是久而久之，牟云笙已经觉得单钰博在身边是理所当然，如果他不在，反而奇怪和不自在了。

他们这样毫无挂碍的关系一直维系至高一下学期。

牟云笙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去单钰博家，等他洗了澡一起上晚自修。

单钰博洗澡的时候，牟云笙无所事事，用他的电脑玩起了游戏。

后来，牟云笙突然想看国庆期间他们跟团旅游的照片，他在硬盘里找着找着，找到了不该找到的东西。

那个年纪的男生，几乎都已经开始发育。学校不会正大光明地给学生上生理卫生课，而男生对性知识的好奇和渴望，乃至学习，全靠外国情-色图片和电影。可单钰博的电脑里，存着的不是A-V女优——里面全是男人。

虽然是不小心误点的，可牟云笙还是鬼使神差看了一会儿，洗澡出来的单钰博见到这一幕，脸上的吃惊不比牟云笙少半分。

别说同性恋，连“情窦初开”都不曾考虑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牟云笙那一刻完全不知该如何继续面对单钰博。他没有听单钰博解释，也没有等他，当时背上书包就走了。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单钰博很恶心，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理睬他。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则更加偏离牟云笙的认知——单钰博向他表白了。

牟云笙理所当然地拒绝，更加认为他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

但如果不像从前那样，又该以怎样的关系和单钰博继续相处呢？分开后，牟云笙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两人的形影不离不仅仅是单钰博的一厢情愿。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之所以习惯和单钰博在一起、愿意和单钰博在一起，是因为他渴望如此。

眼看着单钰博和其他男生交好，牟云笙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不满和不甘，主动向单钰博道歉。

他们很快和好了，仿佛单钰博对此早有预料，只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他们就能够重归于好似的。

只是，牟云笙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和好如初”。

是gay的秘密被牟云笙知晓后，单钰博不再隐瞒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更没有遮掩对牟云笙的喜欢。那些牟云笙从前不知道的、单钰博对他隐藏的部分，也悉数暴露出来。

原来，单钰博早就开始流连于同性恋出没的酒吧和会所，那些他没和牟云笙一起回家的晚上、没找牟云笙一起自习的周末，他都去了那些地方。

有些人说牟云笙是被单钰博掰弯的，但牟云笙自认不完全是。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人，而如果想继续和单钰博在一起，他必须对自己做出决定。

他开始跟随单钰博出入那样的地方，也渐渐接受了单钰博对圈子里的人宣称自己是其男朋友的事。

不过，牟云笙自己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当然，也没有否认。

最开始的时候，牟云笙总感觉，只要有朝一日他不再和单钰博待在一起，他就会很自然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可后来，他发现这很难，因为他慢慢地分不清他们究竟谁是恒星、谁是行星。

单钰博是一名非常合格的追求者，体贴、温柔、细心得无微不至。那时牟云笙身体不好，单钰博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连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单钰博喜欢他这件事。

甚至涉及到人生未来规划的事情，单钰博也完全以牟云笙为中心。

单钰博的成绩比牟云笙好，大家都在悬梁刺股备战高考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物理竞赛而获得了名校的入学资格。

可牟云笙没有考单钰博学校的想法，他更倾向于另一所学校的法学院。当律师是牟云笙从小的梦想，他觉得自己可以为单钰博做任何事，但在这件事上，他得继续在自己的轨道上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