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露台之上，夜风微凉，吹散了几分微醺的醉意。少年斜斜倚在栏边，静望楼下热闹非凡。

“三少不是有事找我谈吗？”

见他久久不做声，少年似是失了耐心，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叶凛成微微一愣，终是从躲藏的黑暗之中缓缓踱步而出。

“如果你就是安少，那上次邀我去安氏商谈的……是谁？”

他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唯恐触碎了这唯一还能让他肖想回到曾经的可能。

“是我。三少想问的只有这个？”

见少年回答得如此干脆，心中隐隐燃起几分欢欣，连带着唇角也扬起了些许淡淡弧度。

他就知道，那么爱他的叶安绪绝不可能离他而去。不论是他做错了一件，还是一百件事情，叶安绪都会默默地深爱他。

这样的爱，或许是真的，他或许……能够给予回应。用他破碎心脏所残留着的点滴柔情，毫无保留地回应。

极恨与极爱，在他灰白的情感世界间，仅有这两种色彩交织。

叶安绪是他灰白世界内唯一有过的鲜明色彩，占据了他前半生的极恨，但他也毫不怀疑，少年将独占他的极爱。

“安绪，果然是你，你果然不会弃叶氏弃我不顾。”

“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到像以前那样好吗？”

“我保证，我一定千倍万倍的对你好，我曾经根本不懂你的感情，现在我明白了，我也喜……”

他小心翼翼地勾勒着对未来的憧憬，嘴角洋溢起的微笑也愈加真切。

“够了。”

未能说完的话语被少年厉声打断，他惊愕地看着眼前人眼中酝酿起的越来越浓郁的失望与厌恶，心间一痛，止住了话语。

“叶凛成，叶氏的问题安氏会帮忙解决。你不必特意装出这幅模样给我看。”

微侧过身，少年分了些许目光投与他，紧蹙的眉心之下，上挑的桃花眸间却满是诧异与嫌恶之色。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这样……真让我感到恶心。”

少年的低语落入耳中，竟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他鼓起勇气捧着一颗真心献上，是未曾想过会被如此轻易抛掷。

“不……我没有，我是认真的，安绪，我也喜欢你啊。”

他急切地辩解，看到的却是少年面上愈加浓烈的厌恶。

“叶凛成，我们是兄弟。”

“那又怎样，我们不是亲兄弟！”

他几近绝望地呐喊，说出了他最害怕面对的事实。他与叶安绪不是亲兄弟，他叶凛成，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

本是最令他害怕的事实，本是他竭尽所能想去忘掉的过去，却在此刻，被他自己暴露在了惨白的月下。

只为能留住少年决绝离去的脚步，他愿意让日日夜夜缠绕他的噩梦重现。

他听到，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是少年慢慢走近，停在了他的身前。

“我能给你的，已经全都给你了。你想要的，现在的我给不了。”

身侧微凉，是少年与他擦身而过毫不留念的身影，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叶凛成，好自为之。”

那句轻语随风消逝，由得他愣怔在原地，少年的每个字句都似利针，狠狠锥入心脏，痛得令他无法呼吸。

直至望见少年转身欲要离去，他才如梦方醒般从痛苦中暂且抽身，紧紧握住少年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缕希望般绝望呐喊。

“别走……叶家，叶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留下，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少年忽扬起唇角，露出抹淡淡讽笑。

“叶氏？叶凛成，你当真以为叶氏本该是你的吗？”

少年步步紧逼而来，惹得他不得不步步后退。

“如果不是我这个嫡子太过无用，老爷子又怎么会选你当叶氏的继承人？”

略微撩起衣袖一角，少年布满伤痕的手臂触目惊心。

“叶凛成，你从来，就看不到别人为你付出了多少。”

满含讽意的轻语低得仿若耳语，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同时忽然地明白了叶安绪常年只穿长袖的缘由……

仅是手臂已是如此，他不敢想，叶安绪曾遭受了多少的折磨……

而少年掩去自己的光芒，忍下那么多的痛苦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接管叶氏吗？

不，这分明是眼前少年曾对自己倾尽所有的深爱。

“叶凛成，我曾经很喜欢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岁的那年生日，你许的愿望。”

他转过身，望着那抹靠在栏上的欣长背影，从未觉得他们二人似此刻那般疏离……

“有句话，你说过两次。”

少年轻声开口，似在追忆往昔。

“第一次，我杀死了你不喜欢的叶安绪，把所有的光芒都让与你。第二次，我杀死了最爱你的叶安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