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骗心(1 / 2)
任马拿下巴指了下日月天,朝李不择挤了挤眼。白捡的高手,多大的便宜,不收白不收。“哎小兄弟,给你找个往后都不愁吃穿的活你愿意干不?”
日月天手捧刺客圆嘟嘟的脸蛋,舔了舔嘴唇。见有视线过来,他顺手给刺客合上眼。
师父说过,纵使万分不幸地改正不了这恶毒的性子,好歹不要叫人看出来。那天师父宰了一只闯入鸡舍的黄鼠狼,叫他看着,让他记住。
“我有事赶去江南。而且……”日月天知道任马想抓他代班,可那是卖命的活儿,他不愿意。瞧这些卖命的哪有好下场,任马差点残废一条腿,鬼三兄和肉球刺客死得那么惨。说到底是赌命。所谓不愁吃穿值得赌命吗?不值得。
“而且我是违抗师命偷偷溜出山的,不好太显眼。李寨主和五爷都是江湖名人,跟你们走得太近早晚要叫师父知道。到时他寻过来怕会把我打死。”
李不择还处于没好气的状态,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任马是他在乌木寨最动荡的时候物色到的人材,于他而言无可替代。当时还是个少年的李不择因为父亲遇害,不得不早早当家独自支撑乌木寨。他虽有寨主的名义,可没有名声,根本压不住寨里寨外黑白两道。每日遭人白眼,焦头烂额。
而任马当时已是江湖名士。他武艺超群,交游甚广。任马有四个拜把义兄,都因为瘟疫落下残疾。任马便将四家人接到自己家。不论日子如何艰难都无怨无悔。江湖人因此敬他一声五爷,尊他重情重义。
李不择需要借这份声名。
那时谁都不富裕,乌木寨养人多,赤字严重,天天有人到寨口催债。李不择为了招揽任马,砸锅卖铁,万金相赠,大雪天卖惨在任家庄外等了一宿,终于把任马等到。当然事后证明金子没白花,冻也没白挨。这事还被江湖上奉为佳话。
这“万金立雪”来的人物,如今却在婆婆妈妈地哄一个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子。
“小兄弟,这都好办。你要去江南不是?正好我们寨主不几日也要去。是不是寨主?”
“我要先去虚名馆。”李不择丝毫不给面子。
“去完虚名馆就去江南,”任马补充道,“再有你说你师父。你是犯了什么欺师灭祖的大罪吗?难道你师父会翻脸去跟李寨主讨人?如今乌木寨的声势,就是嵩阳、燕坤这样的大门派也要给几分面子。没什么好担心的。话说小兄弟师出何门啊?”
“一个乡野小门派,你们一定没听说过。叫耳山派。”日月天道。他们门派太小了,又偏远又穷。破祭堂灵牌上列的全是张三李四王二蛋之类的村人。曾经四师弟不甘心,多次心存侥幸地与说书先生求证,结果只是明确了他们耳山派是名副其实的名不见经传,从未有过任何名人杰士或传奇事迹。
“什么派?”任马没反应过来。他江湖阅历丰富,稍微有点规模的门派多少会有印象。可这个耳山派真的是从没听过。任马以为日月天即使不出自嵩阳、燕坤,也应该是其他名门大派的高徒。他虽未见过日月天全招全势的武功,可日月天制伏肉球刺客的那段轻功和拿捏的准劲,足以证明他是个当世罕见的高手。
日月天给他讲了是哪几个字,任马还是不晓得。
“请问尊师是何许人?”任马想,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师父自然不会弱。说不定是哪个避世高人。
“我师父……叫穆远道。你们大概也不会知道。”
的确是不知道。不过兴许是哪个高人为了清净改了名字呢?远离尘嚣,过过山野生活,教教徒弟。任马一时有点向往。他没带过徒弟,自然不知道穆远道整天被一帮小鬼烦成什么样,更遑论还有个孽徒日月天。
李不择听得不耐烦,出声打断。“我这儿还流着血呢,有话以后再说。”
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那肉球刺客,想起还未问过他姓名。
门外黄兴发和廖宇明紧张兮兮地侯着,见李不择出来又是一通关切和赔罪。没搞清谁是内应,李不择一刻也不愿久留。他让黄老板备了辆车,马上和任马出发去临镇。
在车里望着黄家大院绵长的院墙从火光橘亮的门口延伸到黑暗中,李不择冷静了许多。他了解任马说得在理,他身边必须再添个高手。临时从寨里调遣是来不及了,唯一能凑合用的是眼前带着伤的日月天。
对日月天这个人,李不择嘴上轻浮,美人美人叫个不停,可心里没什么底。一是这人来历不清晰,二是他总觉得日月天哪里古怪。那种古怪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人身上常见的偏执或幼稚,而是一种矛盾感。具体说来,就是他笑得太美,而杀人太干脆。
车夫扬起马鞭便要起行,被李不择叫住。
“小兄弟,你若肯做我李不择的护卫现在就上车。”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将马车帘子挑起,帘后李不择低头朝窗外送行的日月天说道。难得他收起轻浮,无甚表情的脸上历年打拼的辛苦一览无余,显得严苛且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