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5）（1 / 1）
宋泽宇的眼角渗出了疯狂和黑暗，他的瞳孔开始缩小——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我甚至感觉我打开了地狱之门。但是过了5分钟，他趴在了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他的面容恢复了正常，眼神也变成了之前正常的模样，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不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刚才那一幕真的惊到了我。莱斯利说这有可能是人格分裂的体现——当一个人陷入人格分裂的时候，就好像海上起了暴风，掀起了巨浪，有侵略性的攻击身边的每一个人。
根据马启光的病历，他有精神分裂。如果是这样，他的儿子也会有精神分裂。一个人格分裂的人用他的第二人格生出了一个人格分裂的孩子，这倒是一个很合理的推论，可是我内心中依旧有一些的疑惑，那就是他这前后的转换有一些突兀，根本不像正常人格分裂的转换。正常人格过度的时候，转换是非常平静的，而不是像他这样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当然也不能排除宋泽宇是特例的可能。
第二人格有可能察觉到第一人格的存在，第一人格不大可能察觉到第二人格的存在。大部分时间是各个人格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有的时候人格裂变的人可以分出不少的人格，其中也可能会有特别的人格能够知道所有人格的存在。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莱斯利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的眼神当中已经透露出了这几天熬夜的困顿——为了这起震惊全球的大案，我们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
“我也想到了，那就是知更鸟很有可能是衍生出来的人格，可是目前为止没有证据。”
“可是知更鸟很明显知道马启光家的相关信息，而且了解得很深入。而且如果知道马启光家的信息，就可以知道其他受害者的信息。因为马启光有足够多的人脉来了解华人世界的相关讯息，稍微打听打听就能打听到了。”
“但是他跟其他人交往的时候肯定是用的第一人格，也就是他原初的人格，这个人格胆小善良不敢犯事，要不然马王爱君也不会如此珍视这个私生子，他身上肯定有着什么特别的色彩，能够打动马王爱君的心。”
“所以你忘了第二人格也可以伪装成第一人格吗？也就是说狂暴的人格可以装作纯良的人格来忽悠在纯良的人格当中交往的人，毕竟我们知道，他的这个人格知道他另外一个人格的存在。”
这一切需要精神科的医生来好好鉴定。我们已经紧急调来了心理医生观察宋泽宇，同时我们还得继续接下来的调查。
张志强之前已经花了巨额的钱财，取保候审回到了家中。他不是多么有钱的人，单是保释金就已经花了他一年的工资，到了这次诉讼的后期，他肯定会倾家荡产的。他杀死妻子的视频早就已经通过互联网传的到处都是，几乎可以说是铁案了，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唯一争议的就是该不该适用死刑，但他可以用各样的条件来换取自己不被死刑——罪犯们就是这样精明，尤其是欧美社会的罪犯，他们会拒不招供，除非用招供来换取减刑，而且他们还会用各种各样的言辞误导警方，提高自己在谈判桌上的筹码。曾经就有桩案件，有一个罪犯杀了自己的女朋友，被捕后他拒绝提供抛尸的现场，但是他说如果把他的死刑改判20年□□，他就会告诉警方死者的尸体在哪里。像这样的罪犯有很多，而且因为欧美社会的复杂性，警方也只能很无奈地用这样的方式换取罪犯的口供。有的时候会出现犯罪集团的头目供出了自己的手下，结果手下一个个胖的比头目还要重的情况。
张志强开始跟我们谈起了条件，他说能够帮助我们进行案件的侦破——在我一开始审讯他的时候，他并不是很乐意与我们合作，而且很明显在卖关子。
我可不管这么多，直接问他案件的细节再说，而且我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我比洛杉矶警方实际上要高一级——虽然我们根本没有从属关系，但是我可以越过这些条条框框来审问他。
我来到了张志强的家里，他被洛杉矶的法院指定只能在自己的家里活动，不能出自己的家门。可以在自己的家中和其他人吃饭聊天，但是这得需要和洛杉矶的警局报备——当然没有人敢上门找他吃饭聊天，包括他最亲近的亲戚。
我把宋泽宇的照片给了他，他吃了一惊，他说宋泽宇就是知更鸟派来和他联络的人，宋泽宇是和郑绍恩一起的，告诉了他知更鸟对他的安排，并且给了他想要的药物。
“你确定？”我问。
“我确定。实际上知更鸟也不是只有两个手下，他的手下一律都是黝黑干瘦的年轻人。我不确定郑绍恩究竟多少岁，报纸上说他30岁40岁了，我简直难以相信，但是都是这样的……年轻人……看上去年轻。”张志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说话开始口齿不清了——要知道他以前是大学班上辩论队的队长，还经常参加演讲，口齿是相当的清楚的，他还是工程师，思维逻辑也会相当的清晰——他最近犯了瘾，又没有人给他提供药物，因为他取保候审，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自己的房子找到知更鸟，拿到自己想要的药物。说实话我突然心生怜惜之情，看上去他所说的药物成瘾并不是借口，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他的人生早就已经被知更鸟的锁链给绑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找了一些年轻人来追随他，就好像那些古希腊的先哲寻找他的门徒那样吗？”我继续追问并且做着笔录，就在这个时候他舔了舔自己的鼻涕，好像在哭。
“是的，都是一群很年轻的孩子……不好意思警官女士，我突然想起我的孩子了。我好后悔，我想念我的孩子。杰克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几乎不违抗我的任何的命令，之前他买了一个摇滚乐队的专辑回到家，我叫他不要继续听了，他就把光碟交给了我。他就是那样的顺从我，那样的孝顺我，他在附近的餐馆打工，得到的钱也给了我和他的妈妈，他死前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他很难相信他的父亲要杀了他，因为在他心目中，他的父亲是伟岸高大的，而且他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讨我的欢心啊……我真的对不起他。他本来应该去上学的，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要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上学了……天啊！我做了什么啊！我这段时间一直活在梦中……”他突然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我赶快制止了他。虽然身为一个男人他的力气不小，不过我还是用格斗技巧把他给控制住了。
“对不起，警官，让你费心了。我曾经有一个完满的家庭，虽然生活当中有不少的困难，但是依旧能够过得去。我有我的妻子，有我的儿子，我在邻居面前是正常人，是成功人士，我在中国的朋友和家人都羡慕我的人生。我之前给他们打电话说我儿子考上了好的大学，他们语气当中的羡慕，简直掩饰不住了。我一直受人尊敬，直到这一切被我自己完全毁掉了。就是因为我染上了毒瘾，就是因为我被知更鸟所控制，我的人生支离破碎。我要接受法律的严惩，我的老婆和孩子再也回不来，所有人都会当我是个畜生。如果半年前你告诉我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绝对不会相信。但是能怪谁呢？警官，我希望你能够抓住知更鸟，尽快地抓住他，尽快地摧毁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要不然他们就是另外一个我了。他们甚至没有药物的作用，就会顺从知更鸟，那万一他们接近了知更鸟，被知更鸟所控制，那会怎么样呢？”
他说的话振聋发聩——虽然他是一个犯人，但是他的话触动了我的心弦。这的确是发自他内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很有力，就好像发自心中的后悔和哭泣。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我认识过很多瘾君子，他们本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并且有美满的家庭，却在一夜之间一切都毁掉了。就好像你在拼乐高积木，突然有人拿着一根棒球棒把你用积木所搭建的建筑整个给打倒，满地狼藉。就好像摩天大楼突然没有了地基，慢慢慢慢的落下去，在最后倒塌的那一刻会闪出凄惨又可怜的光芒。
“警官你还好吗？”张志强看着发呆的我。
“你放心吧，张先生。只要你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你肯定能够减少刑期——虽然我根本管不了这边的法律。而且我保证会抓到知更鸟，我100%会抓到知更鸟，我会让他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我的声音无比坚定，仿佛能穿透岩石般有力。
我一定要逮捕那只反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