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猛兽（1 / 2）

曾经。

那是曾经。

高铖妈妈有些凶，不喜欢男孩儿，觉得男孩子大多都调皮的很，不好养。她一直，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儿。如果她有一个女儿，她一定把她当洋娃娃养。

如果高铖有一个妹妹，他一定会使劲儿欺负她，毕竟小时候的妹妹不就是拿来欺负的吗？

不过他妈妈还是很爱，很爱高铖。

她管他爸叫老高，管高铖叫小高。他们家没有什么辈分之分，他有时直接叫的他妈的名字。

“高慧玲！回来吃饭啊！”

他家那时候还住在乡下，跟爷爷一起。

是真正的乡下，出门没走几步就是菜地，鸡鸭，再走几步就能看到水田。

妈妈会干农活，爸爸一般在外做工，不过做的是杂工，有时接的到单子，有时接不到。所以家里的饭菜一般都是爸爸承包的。

“臭小子！叫那么大声干嘛！”

爷爷也把他的耳朵揪起来，折了半个圈。够高铖疼一会儿。

吃完饭后就是午睡，那时候农村没有空调，连风扇都很稀奇，现在农村的空调也依旧少。于是就把凉席铺到地上睡，那样能凉快许多。

高铖静不住，大中午的去和小伙伴找野果吃，赵文博老是因此被骂。

田里偶尔会有黄鳝，高铖看到过，但是不敢抓，那玩意儿会咬人，而且滑不溜揪的，抓不住。

抓不住的不止是黄鳝，还有高铖，每到中午，亦或者大人不在，他能在外面疯一天不归家的。

那时候进城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不光晕，屁股还颠的疼。

高铖总被留在家里。

“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烧烤啊！”

“都冷了！”

可他连冷的都没吃到。

一夜之间高家垮了。

三条命，消失在廉价的烧烤摊旁。

从此，高铖跟着叔叔了。

他爸一辈子没动过刀，没打过人。死的时候肚子上破了个大洞。

他妈，一尸两命。

叔叔的手也是那次截的。

高家完了。到处都在说这句话。

爷爷抓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学习，叔叔指着他说你要给你爸妈争气！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别再说了！

我的生日别说这些！

我的毕业聚会别说这些！

我选的路你们别管！

三条人命把高铖压得抬不起头，所有人，都觉得他的人生是他父母的继续。

他本身是什么形状的？

记不清了，被不停揉捏，像一团橡皮泥。

最后，为了不被末日侵蚀，他把那点形状压成了猛兽，关在心里。

冰锥刺进它的利爪，锯子隔断它的尖牙，锁链囚禁它的身躯。

它被关进高铖心里。

心里盛开着一朵朵小花，白的像云朵，红的像欲望，黑的像夜晚。

那么多小花，什么时候才能吹完啊？

哇！原来杀死猛兽就可以啦！

冰锥越往里刺，锯子越用力锯，锁链越来越紧。血流出来，牙齿掉落，皮肤溃烂。

他原本可以放弃，可以忘记，可以不管，甚至可以抛弃。

他的世界原本是死了的。

“我见过他！”

赵文博还是没拉住高铖，高铖像一头狮子一样冲过去揍了那个人一拳，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兄弟就已经打回去了，然后赵文博被迫加入战局。

那群人都是个狠的，不管是什么，拿起就用。有个人拿了筷子，差点刺瞎高铖的眼睛。

人们的尖叫声让高铖头痛，然后警察来了。高铖才想起自己把一个人的眼睛弄流血了。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心中麻木，现在才是，现在才是。

他们再也没有未来了。

他们？

他和谁？

赵文博？

放屁！

随便吧！就这样吧！反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别哭了”

哦，我哭了啊。

到现在，他才泪流满面。

他的世界原本是死了的。

“叫什么名字？”

“高铖”

“几岁？”

“十七”

“行了，十五天”

叔叔说他们三个就是酒喝多了，说了些吹皮的话，然后刀子就上来了。

至今，他都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个什么下场。好像是判了几年，不过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死刑算了吧？

高铖想。

结果，现在又遇到了。

原来当初就只判了两个人，其余的大哥，有点身份的人都没判，把那两个人拿出顶了包。

他现在才知道。

才知道。

或许叔叔也知道，只是没告诉他，怕他忍不住，怎么也得上去给人添几条伤口，再不济，拨个110。

高铖的眼泪一直流，止不住一般的。

现在应该是完了，什么津冈，他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学校肯定是要处分他的，可能还要当着全校的面念检讨。以前一个女生就念过，因为在校外欺负同学。边哭着边念了过程：

在她被我踹了一脚后，我又扇了她一巴掌……

高铖的眼泪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