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甜点(1 / 2)
……
“我爱您。”闻言被抵靠在墙面的齐格飞缓缓收紧了揽住小黑腰身的手臂在他的耳畔如此恳切肃穆的低语到,希望让小黑更有安全感一些,“您、…感觉如何?”
“……喜欢。”
“我、……喜欢齐格飞…………呜!……”
——
远远看去两个人像是在走廊的尽头紧紧相拥一般。沉醉于身体上的快乐和精神上的依恋,他恍恍惚惚的这么喃喃自语般说道,脑海里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除此以外的事情了。他被骑士抬起头深情款款的深入亲吻着,唾液溢出唇角,几乎要忘乎所以了。
于是,他便不知道,在这条走廊远远对面的另一条走廊隐蔽的转角处,有星星点点的灵体化时才会出现的纯净蓝色的魔力波动以及毛茸茸的蓝色兜帽微微掀起的一角,一掠而过。
……
午餐后的厨房,有人独自好心的揽下了所有后勤,在认真专注悠哉悠哉的洗碗清理;偏偏在这种时候,长期在厨房里造成甜点不翼而飞的罪魁祸首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伴随着时空扭曲时的淡淡金色波纹,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刺绣着暗金色纹饰的柔白丝帛内衬、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已经坐在了他背后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高高桌台上,随意慵懒的耷拉垂下悬空的双腿,高高在上饶有兴趣的歪头看着在感知到他的气息后微微一愣,紧接着熟视无睹般,依旧自顾自低头洗碗的红衣弓兵。
“卫宫士郎。”
看到对方如此无动于衷,他不得不这么有些无趣抱怨般开口呼唤道,用着相当温和熟悉的亲昵语气。他前前后后的晃着腿,锋芒毕露的双眸下点缀着一颗泪痣,显得娇纵而精致。
“……是你。”
“啊,是我。怎么?好久不见不要一上来就这么生疏嘛,我还有事想拜托你呢。”
“事?什么事?和你有关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你又想要干什么?”
背对着小黑这么沉下声音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道,但系着围腰任劳任怨的好心弓兵却还是没有无视对方的意思,虽说确实是不怎么待见这么个危险又难对付的不速之客就是了。他没好气的啧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回头看了小黑一眼,却没有想到看到了一个一改之前包得严严实实的风格、袒胸露腹衣冠不整的家伙而愣了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嗯?你说这个啊。这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才穿这件的,算是件难得的宝具呢。”
“那你就不能穿好再出来吗?”
“不要。”对弓兵说教一样的语气感到不满般,胸襟大开只系着繁复金色锦缎腰带的小黑拖长了声音,冲他摊了摊手,然后双手一撑桌子,跳了下来,“这样才显得风流倜傥嘛,反正我可爱的妃子们是这么说的。”
“好的不学,坏的学。”
这么直截了当的简短评价道,弓兵转过头又继续放水洗碗。见此觉得自己遭到了忽视的小黑也不恼,直接从后面探头探脑的凑了过来,看着他洗碗然后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蛋糕。”
“……哈?”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吃蛋糕。”斜着身子凑到对方跟前故意挡住了对方看着餐具的视线,看着对方往左他也往左,往右他也往右,总之来来回回不胜其烦的干扰打断了对方的工作,小黑这么理所当然的说道,近在咫尺不依不饶。他还伸手在对方眼前比划了一下蛋糕大小,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让开的无赖样,“你能帮我做一个吗?也没什么特殊要求,草莓奶油味的就行了,八寸的。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吧?啊,对了。这件事你必须对其他人保密才行。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在出发前往第五特异点之前我就乖乖的保持消失的状态不到去惹是生非,你意下如何?”
“哼,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惹是生非就是你原本应该去做的事情一样。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能一直消失掉吗?”
被挡得严严实实怎么都错不开对方的弓兵忍无可忍的后退了几步,难得烦躁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在围腰上擦了擦手,却也没有立刻拒绝小黑的请求。
“哦呀,直接说出这要求还真是过分。”
“不过不好意思,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第五特异点已经确定了,应该就在今明两天之内,藤丸就会带领着若干从者从迦勒底出发了吧。”
站在洗碗槽前的小黑耸了耸肩,双臂抱在胸前肯定的说到,直勾勾的盯着弓兵等着回复。
“也就是说一个蛋糕其实只能换你消停个一两天吗?那还真是划得来。”
“要知道,帮我做事可是有丰厚的报酬的哟。”
“报酬?还是免了吧,我可不敢对你这样的神有什么……”
“比如,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你父亲以前的事情的话,我可以好心的告诉你一些呐,因为我这里恰好有一部分他的记忆。”
——!
小黑温和平静的这么说道,看着白发弓兵一下子错愕复杂起来的凝重表情,意料之中的缓缓勾起了唇角。
“现在这么一想,是不是感觉真的很划得来呢?卫宫士郎?”
他忽的上前一步,在弓兵的耳畔这么低语道,然后伸手轻轻搭上了对方的肩。
——
“看完了吗?这是此世之恶保留下来的记忆。是不是感到很惊讶?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你之所以现在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你的父亲的错啊。”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
不知道到底是通过了什么方式,仅仅是触碰了一下就轻而易举的将相关记忆全部强行传输灌入了弓兵的脑海,然后一幕一幕的自动播放着,完全无视对方的所有感受。
身材高大的年轻英灵像好哥俩一样和白发弓兵站在一起勾肩搭背,但是其说出口的言语却依旧冷漠而恶劣。
“大海上漂着两艘船。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两百人,总共五百名乘务人员与乘客,以及你。假定这五百零一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剩下的人类。”
“很有趣的问题不是么?该说真不愧是父子吗?你和他在这方面还真是如出一辙。不,不如说就是一种意志的继承吧。可惜,一样是无可救药的。”
“……”
披散着漆黑长发的俊美英灵这么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有管对方突如其来的沉默,径自收回了自己搭在弓兵肩膀上的手臂,似乎打算就这么轻轻松松事不关己的一走了之了。
“好了好了,记忆都给已经你看完了,可别忘了给我做蛋糕哦。”
“等等!”但是后面的弓兵却出声叫住了他,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离开,“答案呢?”
“嗯?”
“既然你说得那么轻巧,那么作为神的你——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吗?”
“哎呀呀呀,竟然反过来向我提问吗?胆子不小啊,卫宫。”闻言转过身来的小黑这么故作惊讶的感叹道,摆出来了一副为难的姿态,却又得意娇纵的给出了答案,“唔,要我回答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种问题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那你就又欠我一个蛋糕了。”
他这么单方面的决定道,看着弓兵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便忍不住奸计得逞般和颜悦色的笑了笑,重新转过身来和弓兵继续单方面的勾肩搭背,伸出一根手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把弓之骑士硬揽到厨房的一边,一副要认认真真好心好意给对方讲解的模样。
“首先,不要感情用事。我们先明确一下对人类来说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东西吧,那大概就是生命。但是,生命对一个人来说确实是最宝贵的,却不一定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你应该是认同的吧?”
小黑摊了摊手这么说道,看着对方并没有要出言反驳的意思,便继续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要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就要先想好自己是站在什么角度去看的。与其他英灵不同,你是个现代人,又很正直,再加上个人遭遇大概会下意识的以人类‘生命无价’的价值观去进行衡量判断,还喜欢忽视自我。但事实上,你仔细想想看——世界上总有些人,他们的生命只对自己来说有意义,对别人来说没什么意义甚至起反作用的。就像那些杀人鬼啊什么的,他们的生命能让他们感到快乐,但这却是以不断伤害他人为基础的;又比如某些无能得只会制造垃圾浪费资源的渣滓,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在意。所以,他们才会被其他人认为不应该或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难以抑制的瞳孔紧缩动摇、猝然攥紧的双拳。
但是却无法反驳。
明明说出的话是如此乖戾冰冷的引人反感令人心底生寒,然而一旦想要否定,回想起来却猛的发现其句句属实、毫无破绽,而更觉骇人。
“由此可见,在他人看来,一个人的生命有时候真的没有意义。而你和你的父亲正是在为不得不牺牲一小部分无辜之人去拯救大众而感到痛苦——实际上和这道理是一样的啊。在这个问题中,无论是从整体上还是个体上看,比起个人生命来说人类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明确了必要时刻可以牺牲一小部分的共同认知——毫无疑问这就是正义。所以,当其中小部分人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而危害到了更多人的利益时违背了这一规则后,他们生命的意义对别人来说就变成了有害的,当然就不值一钱了。”
“只对自己有意义的生命,对集体乃至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不必要的,更何况其存在还威胁到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被拯救了固然应该感恩,但被舍弃也很正常,完全合理。毕竟凭什么要求别人救毫无价值的你呢?只要意识到这一点,那些盲目的想要保住自己性命的人就会明白该怎么做才对了,根本就不会出现该救那一边才好这一类幼稚的问题。他们就应该自己去死——我是说自我牺牲啊。这就是人类所说的伟大,不是吗?如果是这样做,他们生命的意义就得到了无限的提高,何乐而不为呢?”
——!
高高在上的年轻神祗用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语气说着这样话,条理清晰的给出了详细的解释。他温和亲昵的搭着弓兵的肩,甚至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胸膛,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身体越来越紧绷,愤恨的压抑着愠怒生生震颤的异常反应一样,甚至还进一步猝然压低了声音变本加厉道,语气阴暗而乖戾:
“只可惜,不是谁都有这种觉悟的。因为人类都是狭隘自私的生物嘛,也很胆小怕死。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就需要有清醒的人帮他们一把——你们就是这样的存在啊,正因为清楚的看见了这一切,才不得不这么做。他们会对你心生怨恨,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看不见、做不到而已。无知者无罪却也愚昧,无能者可怜却也卑劣。不过,你们也是人类,拥有感情也很脆弱,才会觉得这么痛苦吧。”
“还有那些不忍心看着别人去死的人也是。人们之所以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实际上是因为大家都害怕有一天会变成被舍弃的一方,这便是同理心。然而追根溯源,不就是由于贪生怕死的恐惧吗?”
“你——”
“你没有错,卫宫士郎。”
再被狠狠甩开前,狡猾的自己收回了手轻盈迅捷的抽身、远远的跳开了去。面对着被激怒的弓兵他也只是无动于衷的拢了拢袖子,只不过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小黑一下子拔高严肃起来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郑重其事起来。他的声音很平静淡然,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一般。
“即使你不做,也一定会有其他人站出来背负这一切;在这种危急时刻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当机立断,那只会损失更多。无可否认,这就是事实。”
“只要能明白这一点,答案嘛,就没那么重要了。”
“既然有两条船,那就先修好大的那艘。然后从两艘船上的老弱病残开始舍弃好了,再考虑一下男女比例,这样运载量就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反正留下的一直都必须是生存几率更大的那部分就行了。既然要牺牲就不要盲目牺牲,讲清楚道理尽可能让更多人认同,必要时利用人心,让其心甘情愿最好,实在不行再强行逼迫。其余的——等活下来之后什么都好说啦,要修几百座墓碑纪念塔给牺牲者、世世代代忏悔个几千年都行。但在那之前,绝不留情。只有这样,死去的人才不是白白牺牲,其意义才得以延续下去。”
站在弓兵对面不远处的俊美英灵如是说道,不假思索更是毫无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感到苦恼般自然而然,最后意味不明的咧嘴笑了笑,明明依旧娇纵残忍,却莫名显得有些空寂,怅然若失。
“啊啊,作为人类你大概很讨厌我吧?觉得不择手段暴虐无道什么的……然而我说的是实话。虽然,你…不、应该是所有的人类,绝不会认可,因为这才是合理正确的。”
“作为神的我,与生俱来的本性便是蔑视着人类。”
身材高大衣衫单薄的年轻英灵声音清朗却刚毅,清晰坦然的回荡开来。
“所以通常遇到这种事啊,我一向都是亲力亲为。死者的憎恨也好,生者的痛楚也罢,我都会完完全全一并承担下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意识到,虽说要夺取毁灭人类的一切是很容易,却也并不轻松。不然,我便很快就会忘记生命对人类来说的宝贵意义,不知何为怜悯与仁慈。因此,倘若你还能够因此感到痛苦,你就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啊啊,没错。就是这样,厌恶我吧、尽可能拼尽全力的去否定我吧。”
“——这便是人类,这就是所谓的‘奇迹’啊。”
“……”
哑口无言,根本就插不上任何一句话。
或许,直到现在这一瞬间,才真正的察觉到了,作为神的对方一直以来从未向从者们正面展示过的——或许就是不屑于这么做与解释——那根本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思维模式、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深不可测的陌生感与压迫感。
在其面前任何的反驳都是无用的,那种轻蔑与怜悯、冷酷与喜爱都是真实的,所思所想都被预料到了,而冷不防荒谬的产生了一种对方其实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我明天中午这个时候过来拿蛋糕喔。”并不在意对方沉默的小黑挥了挥手这么说道,伴随着时空波动的波纹展开,转身就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了弓兵眼前,“那么,再见。”
“!等——”
没来得及。
还系着围腰的弓兵往前追了几步便眼睁睁的看着小黑消失不见,而沉默着缓缓收回了自己下意识伸出去的空落落的右手。
“……生、…日吗?”
……
第二天,神出鬼没的小黑果然信守承诺,准时出现在了厨房。
“做好啦?”
他依旧凭空突兀的出现在了弓兵的背后,看到对方果然单手叉腰站在一旁如约守着一整个蛋糕就兴冲冲的扑了过去想要去抢盘子,却没想到对方听到响动猛的转过身来赶紧把蛋糕挡了个严严实实,让小黑差点没一头撞进弓兵的怀里去。
“啊…、喂!先等等。”挡住蛋糕不然小黑得逞抢了就跑的弓兵别过头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犹犹豫豫的问道,“那个,今天、……真是你生日?”
“不是,骗你的。”
被弓兵拦住的小黑面无表情不耐烦的这么毫不掩饰的回答道,一副迫不及待想赶紧拿了走人的样子。
闻言弓兵扶额低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疲惫无奈。
“……唉,我就知道。”
“好啦,这种事情不重要。反正你都已经做好了——”
“等等等等!”再次把扑上来要抢盘子的小黑拦住,这次真的让小黑撞了个正着的弓兵就是死活不让开,让撞上来的小黑更是挣扎了起来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我说你生日究竟是多久?”
“告诉你也无所谓——是中秋节哦。”
“呃,真的假的?这么巧?”
“准确的说,是中秋节的前一天。”耐着性子这么嘟嘟囔囔的说道,小黑没好气的暂时退了下来,紧紧的盯着弓兵,示意对方赶紧识趣点让开,“好了好了,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可以给我了吧?”
弓兵果然退开了,小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蛋糕,端起来就想跑。但是又被上当受骗的弓兵给从后面叫住了:
“小黑。”
“嗯?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还给你的哦?更不会道歉哦?再怎么说我已经付了相应的报酬了——难不成你还敢对神有什么不满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弓兵无可奈何的再次叹了口气,看着端着蛋糕一脸戒备警惕态度恶劣的小黑欲言又止,有些无所适从的移开了视线,声音低沉,“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只是想吃蛋糕的话没必要这么……”
——“我其实…、并不讨厌你。”
“……是么?”闻言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这么满不在乎般说道,小黑转过身背对着弓兵,表情晦暗不明,“那又如何?”
“所以,既然身为神明,你到底为什么会被此世之恶给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