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无口，无心（1 / 2）
第二天吃完早饭的上午，小黑就和Archer一头扎进了厨房半天不见人影，只让藤丸他们去布置一下大厅，准备庆功宴去了。而说是布置大厅实际上也就是把大家召集起来搬搬拼拼桌子什么的，然后好说歹说的给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们放了半天假。
虽说放完假可能还需要加班——但大部分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们还是很高兴、松了口气的样子，很好奇的探头探脑的过来参加庆功宴，顺便围观两个身份神秘的从者在厨艺上互拼。
到了午饭时间后小黑和Archer招呼了其他从者过去拿碗筷，紧接着一车接一车的把做好的东西推过来并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三两下摆好了餐具，摩拳擦掌正式准备开饭。因为人比较多，所以没准备过多的椅子之类的座位，就当做可以随意逛来逛去的party一样的节奏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做家务上兴趣缺缺，把菜做好的小黑站在旁边插着腰毫不客气的指挥着齐格飞帮自己端这摆那儿，其他人也自告奋勇很给力的加入进来，帮两位主厨摆了满满当当好几桌的菜。而正当小黑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打算功成身退靠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时，有人有意无意的走了过来找上了他。
“龙子睚眦？”
“……啊，我是。”站在墙边冷不防的从身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的标准说法，小黑微微一怔后一转身就对上了蹙眉用沉稳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披着酒红风衣黑长直的埃尔梅罗Ⅱ世。他睁开左眼双瞳斜斜一转，原本浅浅勾起的温和微笑立刻肆意上扬咧成了极具攻击性的阴暗笑容，声音猝然压低，“怎样？恨上我了吗？那就恨吧，反正……”
“你杀不死我。你的恨意我会全盘接收一视同仁，但要是杀不了我，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你想太多了。”但收到如此拉仇恨的恶劣挑衅的孔明先生却十分冷静，单手揣在西服裤兜里继续心平气和小黑对话，“比起这个，我对你本身更感兴趣。”
“你懂奇门遁甲？”
“……我母亲和老师懂，我只是继承和学习。”小黑见此也没有继续进行无意义的挑衅，而是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这个被诸葛孔明认同的外国人，还算认真的给出了回答，“然后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兵法。我可是武器之龙，会这些并不奇怪吧？”
“不过，兵法这种东西是给人类使用的，我本身其实用不着。”
“哦？也就是说，兵法是特地为了人类而创立的吗？”
“是的，当然，也是人类将之发扬壮大的。这样的话，人类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战胜一些难以战胜的敌人了。”
“你很喜欢人类？”
“是，目前为止是这样的没错。”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一直再问一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小黑盯着眼前的黑发青年，用一种新奇而警惕的犹如人类观察着动物般的陌生目光与他对视着，“……但是……”
“或许那只是因为世界需要人类而已。我深爱的是世界。”
“原来如此。”微微颔首表示了解，这位胆大包天的来和小黑主动搭话的从者淡淡的叹了口气，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直视着小黑的异色双瞳，“你是将人类当成了构筑自己所爱的世界必不可少的原材料一样的东西吗？有趣的思维模式。”
“所以你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理所当然的去铲除掉妨碍到自己行事的存在，并没有丝毫的动摇，因为你很确定自己所作所为是绝对正确的。”
“你自称喜爱人类也了解人类，却不理解人类……你还在学习。”
——！
“老师！！”
毫无预兆、小黑直接单手卡着埃尔梅罗Ⅱ世的脖子凭着一身蛮力把对方硬生生的举了起来，并无视了发现这边异常慌慌张张冲过来的红发美少年，和由于自己的行为导致周围瞬间紧张起来的气氛。
“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身上还系着白色围腰的小黑此时此刻的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了之前一如既往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额上类似于咒文一样的细长暗金色花钿显得冰冷而神性，语气漠然而冷酷，“区区一个魔术师而已，你还没有资格对我进行说教……我可是神明，你想再回一次英灵座吗？”
“呃……呵，那也绰绰有余了。”闻言艰难却尽可能平静的开了口，被小黑提着双脚离地的军师并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偏了偏头用双手按住了卡着自己喉咙的虎口，方便说话一点，“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按照你想象中表现出对你的排斥吗？”
“……为什么？”
“我杀了你一次，你应该对我心怀怨恨才对。”
沉默片刻后，小黑松开手了，将这位临危不乱的军师放了下来。
他盯着面前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诸葛孔明，脸上第一次毫无掩饰的浮现出一种奇异单纯的茫然与疑惑来，就想隔着一层玻璃观察着未知物种的眼神那样疏离、居高临下。
“这就和你自己迥异于人类的思维模式有关了。”
而被放下来的军师随手拍了拍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衣襟，不紧不慢的沉声循循善诱的解释道。
“第一次见我，你就对我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到底是因为对我本身有什么意见、还是仅仅出于我是处于非盟友的位置，并会对你产生威胁呢？”
“当然是因为第二条，第一条那个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理由。你是正义的英灵，我不可能厌恶你。”
“也就是说，当意识我的身份发生转变时，你的态度也会随之发生改变、甚至于表现出完全相反的状态——对么？将其最大化的利用起来…这样才符合你对自身的要求。”
“你觉得人类做不到这点吗？”
闻言小黑在其他人惴惴不安的围观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回答道：
“……因人而异。”
“很好。那么我就直说好了，我能做到。”
“少见的能力。”沉吟思索着小黑目光微闪，这么评价道，紧接着表情总算从那样空洞无机的样子中鲜活柔和下来，恢复了往常那样与人类无二的反应，摸了摸头苦恼的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声音爽朗而温和，说出的话却只让人感到心寒，“要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通事理就好办了。我不太擅长处理人类泛滥多余的感情……虽然我承认它并非无用之物，但有时候确实是耀眼过头了。”
“那么，欢迎来到迦勒底！”一把扯**上系着的围腰他双手叉腰这么大大咧咧的说道，仿佛之前不经意间出现的那样冰冷残忍的面貌只是别人一晃而过的幻觉的罢了，“庆功宴快要准备好了，接下来请诸位——尽情享用吧！”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不明情况新来的Lancer表情凝重难以置信的诧异道，换来旁边黑发蓝眸的少年紧张的解释：“啊，小黑他不是人类，所以有些地方和人类不太一样。但请不要介意！小黑其实是个好人……、大概。”
这么吞吞吐吐不太确定的勉强说道，藤丸同样愁眉苦脸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而Lancer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走向小黑那边去了。
而小黑此时此刻正忙着给军师吃东西呢。
“请用。”
他笑眯眯的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推到了这位面容俊秀冷酷顶着孔明灵基的外国人面前，顺便好心的给了他一双筷子，丝毫看不出前几分钟冲着对方直去的滔天杀意。
“不介绍一下吗？”
“用不着吧？只要好吃就行了。而且我也不太擅长报菜名啥的杂耍，我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啊。”
闻言埃尔梅罗Ⅱ世没有再说什么，很淡定坦然的用筷子随便夹了点菜就往嘴里送。
然后他就猛的瞪大眼睛呆住了：
“！这、这是……！”
“很好吃吧？嗯？”
小黑俯身用双臂撑住下巴，咧嘴露出了意料之中的骄傲微笑，看着对方以非常优雅的姿势加快了加菜的速度，再也没时间顾着开口说话了。
“老师？！你没事吧？”
而旁边一直密切注意着小黑动向的亚历山大都快要吓到了，生怕自己的军师中了什么诅咒似的冲过来焦急的问道。
“喏。”对此，小黑只是笑眯眯的再递出了一双筷子给红发美少年，“要试试看吗？”
对方犹犹豫豫的看了看埋头吃菜的军师，十分不情愿接过了筷子、半信半疑的就着面前的菜吃了一点。
然后他也愣住了。
“好、好吃。”
“为什么像你这种人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色……”
“因为爱啊。”
小黑耸耸肩这么理所当然的玩笑敷衍道，然后心情良好站起身来去看属于自己这一面的另一边的情况了，于是他就恰好碰到了走到自己这边来东看西看的Lancer。
“唔，这些全部都是你做的？”
“嗯！”小黑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就往年轻的库夫林的嘴里塞，“全部都是！来尝尝看？”
“啊呃……谢谢。”
“那边的外国友人也过来吃啊！不要只顾着待在一边看嘛！”
塞完Lancer的小黑转身冲站在一旁还不知所措的迦勒底的工作人员这么招呼道，直接凑过去又拉又夸，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身为从者的他和蔼可亲如鱼得水的开始各种热情好客的聊天吃东西的活动。
而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Archer这边就要正常散漫的得多了。将围腰解下来的白发弓兵坐在一边唯二有几个椅子的桌旁，看着那边闹得风风火火的小黑和旁边端着饭碗扒饭的Caster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有温馨家居的感觉。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奇怪？”
“哈？有吗？”
“自从你上次和他吵了一架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站起身来自己给自己盛了碗饭，白发弓兵看了一眼那边正和迦勒底工作人员相处融洽的金色英灵，“除却和亚历山大对战时……不，不对，在对战后与齐格飞发生了冲突以后，态度还要更加内敛克制了。”
“这还不好吗？治好了他动不动就耍小性子的坏毛病，至少看起来比以前懂事多了。”
“嗬，真的是这样吗？”放碗坐在Caster对面，白发弓兵不置可否，“说实话，我倒觉得他以前的性格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会胡闹也不会犯傻，只是喜欢向人撒娇而已。”
“切，在某些情况下，就算只是撒娇也够人喝一壶的了。”没好气略显烦躁的叹了口气，Caster很不客气的把碗递给了Archer要求在来一碗，在白发弓兵无语沉默的注视下才不得不站起身来自己去盛饭，“真够麻烦的。明明已经是个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竟然是这种长不大的性格，你们难道不觉得看不下去吗？”
“也没那么严重吧。”
“他其实挺好哄的，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虽说表面上是这样，但也并非思想不成熟无法独当一面。只是你每次都非要去招惹他，也难怪他和你赌气。”
“谁管他。”盛完饭回来的Caster咧嘴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倒没想到你会为他说话。怎么？你是想去给他当保姆吗？”
“怎么会？不过我倒是听说在我没来之前你给他当保姆的还当得挺好的，这会儿又开始不情愿了？害羞了吗？”
“你……！”
“怪说不得。”正当着两个无聊得互怼的家伙要吵起来的时候，青年冷冽沉稳的声音从不远处响淡淡的了起来，若有所思，“看来他的确实是有问题的。不过你们竟然跑去训斥神吗？他自称为神明，看样子也不像是那么容易就把别人的话听进去的类型，除非……”
“呃！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Caster一转头就看到了不久之前还在小黑那边的军师正背着自己盛饭，而忍不住悻悻的问道。
“明知故问，我当然是过来盛饭的。”
“除非什么？”
白发弓兵开口问道，总算把话题拉了回来。
“除非他发现自己还不能完全理解、或是推翻符合大多数人给出的信息时，会采取暂时的妥协吧，为了避免错误、不，应该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合群才对。”转身也和Caster他们坐到同一张桌子上的埃尔梅罗Ⅱ世如是说道，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菜色，抽出筷子，“至于思想上是否成熟……简直就像没学好基础却能考高分的优等生一样。”
“什么？”
“全靠天赋和钻空子得出的经验啊。”
“‘听话就是乖孩子，会受到表扬和喜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么做是对的’——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和这没什么不同。说出你们想听的话、表现出你们想要看到的样子……不，不对，这还不够。那副样子想要交出一份漂亮得连老师都能糊弄过去来得到夸奖的答卷给人看的话还要需要更加笃定自信一点……”
瞥了另一旁已经变得深受大家喜爱的金色英灵一眼，埃尔梅罗Ⅱ世顿了顿。
“啧、麻烦死了。也就是说，身为神明的他手上有谁给过他的‘绝对正确的标准答案’吗？”
“喂喂，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自顾自的说……！”
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Caster戛然而止的声音。
“标准答案…你是说有人给他灌输了只是看起来正确的世界观之类的认知？！”
白发弓兵表情凝重的问道，顺手递给埃尔梅罗Ⅱ世一碗汤。
“如果真的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埃尔梅罗Ⅱ世喝了一口白发弓兵为自己盛的味增汤，闭了闭眼思考道，用手指指关节扣了扣桌面，“先不考虑这个人这么做的出发点——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看着答案照抄总比全错来的强，关键是答案内容到底是什么。”
“只要弄清楚这一点，就能解析出他到底想做些什么、纠正他的思维模式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的存在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危险，总有一天会激化的。”
“得先找到一个突破口才行。”与不远处吵吵闹闹的喧哗形成了鲜明对比，他锐利冷静的深邃目光落到了旁边蓝色英灵的身上，沉吟而叵测，“首先，就先从他那无时无刻都挂在脸上的笑容开始吧。”
……
这边，小黑正高高兴兴的和玛丽小姐、新召唤出的布狄卡小姐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迦勒底了的工作人员闹成一片。
而庆功宴也要接近尾声了。
“好厉害！！竟然全部都吃光了……”
“什么叫好厉害嘛！我根本都还没吃够……实在是太好吃了！简直好吃到让人流泪啊呜呜呜……吧唧吧唧。”
还在抱着最后一点吃的不放三两下咀嚼玩吞了下去，大吃特吃感动得快要痛哭流涕的的布狄卡小姐一把把旁边的小黑抓了过来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埋胸：“小黑你怎么那么可爱厨艺还那么好！啊啊，快来让姐姐抱一个！”
“唔……好、好舒服……但是轻一点啊布狄卡小姐……我、我要窒息了……”
得到一个埋胸的小黑艰难的闷声闷气的弱气说道，却也没有想要挣扎的意思。他一脸荡漾通红眼神迷离的沉迷于布狄卡小姐柔软温暖的怀抱，整个人看起来都快冒烟了。
“不行！我决定要你继承我的厨艺才行！和我学做菜吧小黑！！”
“啊……呃。”
“可是我没有学过外国的料理啊……还是算了吧。”
“哎呀试试看嘛！”捧着小黑的脸啵了一口，得到了一个灵魂出窍的胡乱点头表示同意浑身通红熟透了的纯情金色英灵的女王心满意足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黑好乖好乖～”
“好了，那么现在来投票吧大家！喜欢小黑做的菜的站小黑这边，喜欢Archer做的菜的站到Archer那边去！”
“是！！”
拜托齐格飞把被女色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眼睛打转儿浑身通红快要晕过去的小黑架到一边去，这位女王和法兰西的王后自告奋勇的组织起了投票，当起了最后的临时裁判。
“一二三四……”
“十一十二一三……”
“平、平局！！”
“意料之中呢。”站在最前面的法兰西王后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由衷的发出了赞叹，“因为全部都太好吃了嘛。”
“没错没错！！完全不知道该选哪边才好哇……”
“……”
“不，是我输了。”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沉默了片刻，从埋胸之中缓过了神冷静下来的小黑闭了闭眼，却矢口否认道，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诶？”
“所谓百善孝为先，民以食为天。所谓的料理，就是不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对。就应该用最常见的食材、做出最可口的食物拿出来大家分享，那才是幸福的真谛。”
面对着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注视，小黑站上前来这么认认真真的解释道，温和的笑着冲大家摊了摊手。
“其中温暖、平常、属于家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我在Archer做的菜里品尝到了，相信大家也一样。不然也不会以平局告终——要知道，双方的食材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摸了摸头有些不甘心的这么嘟嘟嚷嚷的抱怨道，但金色英灵最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落败。
“用凡人的食材能做到这种程度，来和神比成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