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每年二月初二是如梦斋挑选来年花魁的日子，共分为琴，棋，书，画，歌，舞六个大类，每个大类会选出一位姑娘作为此项才艺的花魁，而所有比赛中人气最高的姑娘，会当选为魁首，在成为花魁期间，每月有五日可自由安排行程，在成为魁首期间，有选择恢复自由身的权利，是以许多姑娘都会在这一天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夺花魁与魁首的位置，真真是非常精彩。
如梦斋离叶府不算太远，不一会儿的车程便到了。还没到如梦斋门口，他们的马车便被街上长长的车队跟人流堵住，只能下了车步行。
来如梦斋看比赛的不乏许多年轻小姑娘，此时跟在林寒跟叶争身后，桐尧深刻地感觉到了所过之处集中的目光跟窃窃私语声，默默地瞅了一眼依旧一身朴素简单青灰长衫的林寒。
这种天生的勾人面皮跟气质，真的是让人有些牙酸！
在一路粉红色的空气里总算是进了如梦斋，优莲作为去年的琴类花魁，前几轮的比赛并不用参加，早早地就在大厅等候他们。
“优莲姑娘。”叶争远远地就看见了优莲，向她打招呼。
“叶公子，林公子，桐姑娘，优莲恭候多时。”优莲对他们微微欠身。
“优莲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身体可有恢复好了。”叶争赶忙将优莲扶起来，不好意思道。
“托公子带来的药，已无大碍了。”优莲点头，“两位不是鹿城人，叶公子以往应该也没有来过，想必各位都是第一次来如梦斋的花魁大赛，简单的情况邢公子应该都介绍过了，大家对哪一类才艺比较感兴趣，小女可领大家去观赏。”
“小争，你比较感兴趣什么才艺呢。”桐尧问道。
“嗯，我比较想去观赏画技。”叶争老实答道。
“哦？也难怪，毕竟小争自己画技也十分不俗，听说上届的画技花魁青黛姑娘，有一手非常漂亮的青绿山水绝技，确是一览的好机会。”桐尧笑着摸摸下巴，“小争可是要去画技擂台那边看看？”
“嗯，可以的。”叶争继续老实回答。
“哦，这样呀……可是我想去舞技擂台看看。”桐尧一副惋惜的模样，“不如让优莲姑娘陪你去画技擂台，林寒大人陪我去舞技擂台，晚点我们去找你们汇合，就这样定了啊，好好玩儿，记得仔细点，邢公子还等着你回去给他说乐子呢~”
桐尧拉着林寒飞快地溜出了二人的视线，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叶争跟依旧淡然的优莲两两相觑。
“优莲姑娘，这……”
“走吧，叶公子，我领你去画技擂台。”
跑出了叶争跟优莲的视线，桐尧才小喘着停下来，赶紧把手上抓着的林寒衣袖放开。
“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小尧儿这时候便知道冒犯了。”林寒好整以暇地抖直了袖口，“敷衍大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冒犯。”
“大人这话，小的不明白。”桐尧眨巴眨巴眼。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小尧儿自己明白就好，”林寒眉眼微微弯起，手似有若无地抚过腰间的布袋，半露出沁凉通透的古朴玉簪，“不过小尧儿可能有一点不太清楚，在束缚结界的边缘试探，是会被传达到大人这儿来的。”
“……”桐尧一堆已经溢在嘴边的漂亮话瞬间卡了回去，差点噎死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在叫嚣着警惕信号而根根直起。
……操！
桐尧没脸没皮地抱住林寒的腿哭着表忠心好一阵儿，才把这老祖宗哄好。林寒温柔地抄起桐尧的袖口擦掉她强行挤出来的几滴泪，仔细地确认了她的脸干净了，才微微点点头，将周身的隐藏结界撤掉。
“小尧儿如此丢脸的样子只有我一人看到，真是太好了。”林寒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桐尧泪眼汪汪，心情复杂。
这种好像确实是对自己好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舞技台前，一位着轻便短裙的姑娘正在舞剑，冗长的青丝与舞动的长剑银光交相辉映，黛色裙摆涓涓如流水，云鬓轻摇，粉脸含笑，在灵动的舞姿中平添了一丝女儿的娇俏。
“好！”
“雨燕姑娘好身手！”
一曲舞罢，雨燕缓缓收剑入鞘，盈盈向台下的观众行礼。
桐尧也像身边的观众一样鼓掌喝彩，眼角余光却望见舞台边，飞凰淡淡地望着喧闹的人群，一张娇艳含春的小脸半埋在貉子毛领内，微微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也是了，毕竟飞凰是上一届的舞技花魁，不是出尘绝伦的舞姿，大概也难入她的法眼。
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飞凰的视线瞟向桐尧，大抵一向都是被男人用赤裸裸的目光注视，极少被姑娘这样直接简单地凝视，飞凰艳丽的杏眼微微有些怔忪，桐尧笑眯眯地对她颔首，飞凰也很快回过神来，微微对她行了个礼，转身至舞台后方做准备去了。
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察觉到自己这一双熟悉的眼睛呢。
桐尧私心里有一丝恶作剧的快感，如果飞凰认出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想来应该也是有趣极了。
“小尧儿认识？”林寒撇见了她的小动作，轻笑道。
“也算不上认识，来蹭过几次吃食，是位妙人儿。”桐尧老老实实答道。
“明明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法眼。”桐尧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狗腿。”林寒轻声笑骂了一句，语气温柔。
桐尧与林寒在舞技台前看了一会儿，如梦斋的姑娘们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欢快的，妩媚的，温柔的亦或是铿锵的，个个都出色非常，掀起了台下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飞凰是擂主，顺序自然放在了最后，前边的姑娘们都各有千秋，不知这位上届舞技花魁有何绝技能够艳压群芳，桐尧十分好奇。
不似别的姑娘或琴或筝，飞凰的伴奏乐器着实庞大却也着实简单，那是一排非常古朴沉重的铜制编钟，上面刻着细密精美的蟠龙纹，木质的支架台有些裂纹，被人小心地修补过，看上去有些历史了，静静地立在舞台中央，与如梦斋温暖迷醉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击钟人是一位看上去有些年岁的老者，头发已经稀疏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笔直地站在编钟前，莫名地让人生出一股敬意。
“当——”一声浑厚悠远的编钟声起，观众席间的窃窃私语瞬间静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思绪都集中到了台上。
这是桐尧第一次见到飞凰这样的装束，一身火红轻甲英气逼人，冗长顺滑的青丝高高地束起在脑后，手中一柄红缨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坚定凌厉的弧线，平日娇媚可人的脸上不施任何粉黛，非常的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烟花之地的影子，倒更像是将门虎女的模样。
配合着一阵阵缓慢而有节奏的编钟声响，飞凰舞枪的身姿犹如一匹挺拔矫健的骏马，简练，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似乎她生来就是如此傲然美丽的姿态，红缨似火，长发如水，让人挪不开视线。
若不是有过接触，桐尧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平日里娇笑妩媚、巧笑倩兮的飞凰花魁联系在一起，真真是令人惊叹不已。
“小尧儿的魂都长人姑娘身上了。”林寒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桐尧的头
。
“……大人！”桐尧委屈地抱着脑袋，泪眼汪汪。
“有这么优秀的大人在身边，魂儿还能被勾走，定力太差，当罚。”
“……”
一曲终了，台下的观众还沉浸在方才空灵震撼的编钟声与飞凰利落帅气的枪舞中，直到飞凰微笑着用平日娇媚的声音谢幕，才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舞技台的比赛暂时休息，桐尧与林寒便去如梦斋的院子里闲逛了一会儿，正巧遇到换好衣服的飞凰迎面走来，她的眼神一直望着红墙的方向，似乎是在找些什么。
“飞凰姑娘的舞技真真是精彩绝伦。”桐尧笑道。
“小姐过誉，飞凰惭愧。”飞凰见是刚刚台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姑娘，有些怔愣，片刻便反应过来，躬身回礼，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身弧度当真是十分美好。
“飞凰姑娘谦虚了。”桐尧突然拿出一条缠着金线的别致红绳，递至飞凰手中，“如果飞凰姑娘不嫌弃，便收下我这个倾慕者的小小心意。”
飞凰接过红绳，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礼物有些措手不及，表情有些怔忪。
“恕飞凰冒昧……飞凰是否在哪里见过小姐？”
“见过嘛，自然是见过的。”桐尧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突然贴近飞凰的脸，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下次不要做鱼了，我不爱吃清淡的，烧鸡烤鹅什么的最好了。”
“你……!”飞凰看着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嘘——”桐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刚刚看姑娘舞枪时，绑头的红绳似乎有些旧了，便想着替姑娘换换，权当做混饭的礼物了。墙头上的小猫儿，姑娘便不用等了，今日怕是不会再来咯。”
一直看着桐尧跟林寒走入人群中看不见，飞凰才有些回过神来。
她握着手中的金丝红绳，内心的不真实感依然那么强烈。
纵使她在如梦斋的岁月中收到过不计其数的名贵礼物，却没有哪一样能像这件小小的谢礼一样，让她的心中溢满温暖。
“大人，您这样看着小妖，会让小妖误会的。”
“哦？是吗。”林寒拿一双眼瞟着她，微笑道。
“小的脸皮薄，受不住大人这样的抬爱。”桐尧眨巴眨巴眼。
“把叶争给的礼物转手送给别人的时候，也不见你脸皮薄。”
“小的一向糙惯了，用不来这样精巧的物事，留着也是糟蹋，在飞凰姑娘那儿既可物尽其用，也全了小的一片心意，两全其美之事，岂不妙哉。”
林寒伸出两指捏了捏桐尧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