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蛋（12）（1 / 2）

眼前有点邋邋遢遢的申诚，让人有种错觉，那个晚上是很久远的陈年往事。

吕西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被这种先后的反差给弄混乱了。作为注重外形的他来说，竟然有了奇妙的想法。干练的申诚很不错，不修边幅的申诚也没什么不妥，甚至觉得这样子显得更随性，可爱得多。

他看着那缕翘起的头发出神，不知不觉走近一步，想要把它抚平。

抬起了手，他才察觉自己想要干什么。

申诚刚好抬头。

吕西安没有收回手，表现出一副凑近申诚是为了说悄悄话样子。“好在你跟我一起来了，大家看我都跟看怪胎一样。”

“哪有？”申诚的第一反应是查看鱼铺老板的表情，像是在确认吕西安的话。

老板尴尬地笑笑，赶紧撇开自己的目光。

申诚的举动差点把吕西安逗笑，他绷着脸，忍住笑，向下一家走去。申诚的社交技能常常让人哭笑不得，她不明白不应该在别人面前如此“直白”。虽然笨拙，吕西安却不觉得讨厌，单纯得让人珍惜。

隔了一小会儿申诚才追了过来，与他并肩走着。老实地回答：“大概老板没想到你中文说的那么流利。”

“我中文很流利吗。”吕西安不加问号地问。

“对。”

又不说话了。

吕西安微微歪了脸。在后厨，申诚对自己说得最多的，无外乎“是的，主厨”、“好的，主厨”、“知道了，主厨”多余的话，她基本不会说，吕西安有的时候会羡慕林杰，私底下他和申诚聊得投机。吕西安会想，最早跟她有说有笑的明明是我。

申诚一味地沉默像是北方的雾霾天气，让吕西安觉得透不过气。

他清了清嗓子，把扭歪的脸恢复原样，坦白地说：“我希望你的态度不用这么拘谨。我并不是以主厨的身份命令你来陪我来的。”

申诚没有回答。吕西安不知道她是否理解了自己的话。

“我的意思是……私底下，你可以把我当朋友。”

“唉，可以吗？”申诚吃惊地问。

“为什么你觉得不可以？”

“我以为你要保持主厨的威严。”

“在后厨我们的确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你看，这里不是紫竹林，我既不是大厨，你也不是杂役，更没有其他的人。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希望我们以朋友的关系相处。最起码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顾忌的畅所欲言。”

“没有顾忌的畅所欲言……”申诚喃喃地重复他的话。

“当然。”吕西安深深地点头，“那晚我们聊得很开心。我自以为是的认定遇到一个知己，要不我也不会邀你陪我考察市场了！”

他尽量摆低自己的身段，让申诚接受。

申诚抬起脸，注视着吕西安的眼睛，缓缓道：“我知道了。”

他在那双瞳孔中又看到了熟悉的光芒。

最简单的承诺，平淡的语气。但是吕西安知道申诚的态度变了。

在骑楼下廊走着，吕西安将目光转向街道上，望着对街铺面，塑料水箱堆满了，都快挤到临街的马路牙子上了。

吕西安说：“我记得当初第一次去东京，一下飞机我就赶到筑地，就是想去看那个金枪鱼拍卖的盛况，凌晨两店就排队，好不容易排到了已经五点多了，结果却不让我进，我才知道我这张有点突兀的脸孔不受欢迎。”

申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在电视上看过筑地的金枪鱼拍卖！”

“那不一样！”吕西安摇摇头，“节目里看到的和现场感受到的氛围完全不同！建议你亲身体验一下，不过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年底筑地就要搬走了！”他叹息一声，道，“台场的那个新的鱼市场布局太过‘新概念’，我并不喜欢！”

申诚问：“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吕西安定住步子，四下看看。

有的店铺，依着骑楼的廊柱下放着炉子，旁边支着桌子、椅子，一家老小就住在店里，做饭吃饭都在这廊下解决。有的店铺，年轻的小工穿着一身连体的胶皮衣，踩着一双胶鞋，帮顾客挑着池子里的活蹦乱跳的大鱼，声音大的如撞钟。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站在自己摊位门口，乐呵呵地同隔壁店的店主聊得起劲，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些特制的海产品罐头，竖着的牌子上写着免费品尝。

吕西安颇为感慨地说：“我还蛮喜欢这种老式的市场，显得有点杂乱拥挤，但感觉很有人情味。”

人情味，这句话说道申诚心里去了，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你说对了。所以放心吧，这里的人不会因为你的脸孔与他们不同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