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1）

皇帝次日赏赐了很多珠宝给云渺，其中一株高三四尺的紫珊瑚，枝柯扶疏，光彩溢目，世所罕见。云渺甚喜，心想阿离若见了，一定欢喜。帝闻公主喜之，又命人将府库中另两株紫珊瑚一并送给云渺。皇后、淑妃、长公主也每日令人送来新鲜吃食。云渺自去皇陵祭拜了父皇母妃后便闭门谢客在凰宫中，每日练字、抚琴、写书、画画，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日午后，云渺思及交给乐伎们排练的戏曲差不多可以彩排了，令香姑姑唤了乐伎们前来，并府中画师。这乐伎原是十二个清秀的少年，有善舞的，有善笛，善琴，善萧，善鼓，善琵琶，善箜篌，善埙，善瑟，善笙，善编钟的，云渺只是交代了《蟠桃会》戏曲的剧情大纲及唱腔要求，不料这些最大不过才十六七的少年竟表演得惟妙惟肖，一时怔住，心中很是爱惜这些艺人的才华，暗道：终我一生，必护这些人周全，使其才华得以展于世。又想世间有才华的乐伎不知凡几，多数皆沦为贵族娈童、青楼□□，自己又能护得几人，不由心下大恸。

云渺叫了他们近前，柔声问：“ 你们可有家人？可有什么心愿？” 内中一个年龄稍大颇老成名唤青笛的少年跪伏泣涕道：“殿下待奴等宽仁备至，奴等从小便是孤儿，备受颠沛流离之苦，转卖亦不知凡几，如今别无所求，只求能长伺殿下身侧，陋室粗食亦愿矣！” 云渺听了眼泪几乎落下来，上前扶了他们起来，道：“孤允你们可终身住在公主府，除非你们自己愿意出去。”又吩咐香姑姑每月给他们薪俸，每旬放两天假，可自由出入府门。众乐伎画师听了大喜，跪伏谢恩。云渺道：“诸位皆是极有才华的艺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大丈夫生于世，不能立功，当立德，立言，你们的才华就是最好的言，要努力使它流传后世，这并不逊于王侯将相。” 众人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从此更加勤学苦练，竟至出了好几位曲艺大师和丹青名家，这是后话。

一个长得极秀气的男孩子挨近了她，正是初次在公主府听音乐吃饭时见到的那个偷偷瞧她的弹琴男孩，名唤琴音，云渺对他犹有印象，因公主府中侍女侍卫无不恭谨似壁板，唯有他稚气未脱，只见他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仰了头问：“ 殿下！蟠桃会中三界和平人人皆平等是真的吗？” 他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若在现代，应该还在学校读书，被父母百般呵护疼爱着。如今却孑然一身还从事着这个时代低贱的乐伎。云渺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当然，不过要过很多年，很多年后，像你们这样有才华的艺人在社会上拥有很高的声誉，一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被很多民众景仰。” 那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脸孺慕之情地问：“像殿下这样被万民景仰吗？”云渺失笑，若不是看他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她倒要佩服他拍马屁的功夫了。

琴音跪伏于她膝侧道：“ 殿下！奴有一个愿望，请求殿下恩准！” 青笛在一旁忙斥道：“琴音，不可放肆！”云渺摆摆手，笑道：“但说无妨！” 琴音顿了顿，小兔子般似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说：“ 殿下！奴想终身在殿下身边服侍。” 这时，画师中也有一少年走出来跪伏于地：“奴入画也愿终身侍奉殿下！” 云渺一看，这少年生得同琴音一模一样，只神情略比琴音沉稳些，原来二人竟是双胞胎，云渺笑道：“好呀！” 她只当他们是小孩子话，并不放在心上，有谁愿意一辈子做奴才呢？香姑姑在她耳朵道：“殿下！皇后娘娘因见殿下身边没有太监内侍，前两日在宫中征选太监，这琴音同入画自告奋勇欲去，老奴因他们是乐伎画师，正在排演殿下的戏曲和为殿下作画而拦下了。” 云渺动容，她严肃问琴音入画：“你们知道当太监会怎么样吗？”琴音入画红了小脸，嗫嚅道：“知道，奴不怕，奴只要一想到可以永远待在殿下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云渺沉默了半晌，问：“ 你会些什么？” 琴音忙忙兴奋掰着手指道：“ 除了弹琴唱曲跳舞，奴会给殿下化妆梳头发，殿下累时会给殿下按摩，奴还会烧菜熬汤。” 入画道：“ 奴擅画懂药识香会武。”云渺道：“好，就你们吧，过几天你们就是孤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 那些宫女太过拘谨且多是粗识几个字，云渺平素委实跟她们没有话语，也许多两个活泼天真又有艺术修养的小太监会有趣些，云渺起身离开，临行前对画师们道：“ 拿了孤的铭牌，明日起许你们自由出宫看遍这京城中万千繁华气象。” 众画师谢恩。香姑姑请示：“ 殿下！现在是否将那琴音入画送去净身房？” 云渺笑道：“ 不用，他们还是孩子，不懂得做太监对他们一生的影响，等过几年他们大了，孤自会放他们出去。此事需隐秘。另，派人告诉皇后，孤身边不需要再安排太监，凰宫和公主府中年满22的女子都放出去，让她们与家人团聚并嫁人生子。” 香姑姑领了命自去安排。

萧子墨因领了数百禁军驻扎宫外禁卫营，加之南安侯昔日留在京中的旧部，每日忙于军务，云渺令玥随军操练，凰宫中尚留有数十位禁军以护卫公主安全，小花每日神出鬼没，白天不见踪影，夜晚很晚才回来，有时数日不见，宫人从最初的恐惧害怕也变得习以为常。

只这宫中宫女甚多，原本除了皇帝皇子，她们并不能见到外男，如今凰宫外每日皆有数十位英挺高大的禁军巡逻，不似内廷其他妃嫔宫殿外皆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太监充作护卫，这些宫女见了，不免春心荡漾。内中两个名唤彩云彩霞的，分别是皇后和淑妃身边的宫女，因常奉了皇后与淑妃的令送各种吃食同新巧玩意儿给明月公主，与凰宫守卫张勇李武相熟，一来二去，彼此有情。这夜，两对鸳鸯正于假山中私会，被皇后身边的假太监小忠子撞见，这小忠子仗着皇后宠爱，几次欲淫彩云皆被彩云拒绝，早已怀恨在心，当下蹑手蹑脚退出去禀了皇后，皇后大怒，立时着人拿了他们。等到云渺得到信儿匆匆赶到时，可怜两个美貌的宫女早已被杖毙，因两个禁卫是云渺的人，皇后并未责罚，只着人捆了交给她，张勇李武羞愧难当，不仅累的两个无辜的姑娘受死，更令公主蒙羞，二人拔剑欲自刎，被云渺喝下，云渺瞧他二人相貌英武，年不过才二十一二，又一身蛮力，道：“ 你二人若自杀身亡，置家中双亲何在？况你二人既为孤部属，你们的命自然是孤的，孤不叫你死汝何敢言死？” 二人跪在地上磕头，更显羞愧。云渺道：“ 孤现在罚你二人笞刑二十，你二人可服？孤罚你们并非问罪你二人与宫女有情，而是你二人身为男子，竟不能护佑心爱的女人，又行事鲁莽无视宫规，累二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惨死，若一早禀明了孤，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孤必向皇后淑妃讨了她二人赐婚于你们，岂不是好事一桩？” 二人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属下谢殿下不杀之恩，不敢再有成家之念，惟愿誓死效忠殿下！” 云渺叹息，待他们行了刑嘱人好生看护，又拨了银两命人悄悄送于彩云彩霞的家人。

且说皇后淑妃因出了彩云彩霞这档子事，生怕落个宫廷秽乱内幃不修的恶名传至前庭，是夜于后妃公主各宫殿中大肆搜查，凡有夹带私物的宫女太监一律杖毙，一夜之间，数十名宫女太监丧命，以至宫廷偏僻冷清处，常有宫女说见到那些被冤死的宫女太监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