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其四(1 / 2)
“哎哟吴公子,这是什么话。”
老鸨似乎是早就接到了消息,竟转眼就出现在门口,好声好气地哄着:“咱们这儿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呐。”
“哦?” 吴渊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扬手给了老鸨一巴耳光,厉声道:“想着糊弄我对吧,啊?”
这一巴掌下去,半分没客气。老鸨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连发髻也有些微微散乱。
九歌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痛。”
“少爷我来之前就打听好了,你们这有一位叫珍珠的小美人。” 想到美色佳人,吴渊眯起眼睛,舔了舔嘴角嚷道:“她人呢?叫她过来陪本少爷!”
他两眼放光,就差没留下口水来。
老鸨不敢伸手去捂自己的脸,只能搓着手中的丝巾,强颜欢笑道:“吴公子,珍珠姑娘今个儿身上有些不爽利,怕、怕是......”
“不爽利?” 吴渊回头盯着老鸨。
外人可能不知道珍珠身子不爽利的原因,但九歌心里却和明镜似的。昨日,她亲眼看见了珍珠被带进了假山后面的那处屋子,想来,又没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是、是啊。今个可能不行,改日,改日,我一定让她陪您。”
老鸨生怕自己又挨一巴掌,忙道:“我们这还有很多好姑娘呢,个个都是美若天仙,我喊几个其他姑娘来,您随意挑,挑到满意为止,如何?”
吴渊面上有些不爽:“那便多喊几个,越多越好!本少爷今天来,就是要玩个够的!”
“自然自然。” 老鸨忙不迭应和着:“您这般金贵,再多的美人都不够配您。来,您里边请。”
吴渊似乎对这些恭维话的很是受用。他扬着下巴,简直要从鼻孔里看人:“算你识相。钱,本少爷有的是,只要伺候地舒服,一分都不会少;但本少爷要是不满意,仔细我砸了你的招牌!”
“是是是....”
吴渊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去。身后的家仆本想跟着进去,却被他呵斥在原地:“你跟来做什么,好好看着本少爷的马!它比你的命还贵!”
“呵。” 九歌总算知道,家仆这副轻贱人的嘴脸脾性是从何处来得了,敢情是从他家少爷身上学来的。这位胖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嚣张至此。
“是,少爷。”
家仆被当街训了一句,面上有些挂不住,转头就把气撒在小武身上。
他又是一脚踢向小武的膝窝,将人踢得几欲跪倒在地,大喊道:“还不快把马拉进去!狗奴才。”
九歌怒极:“好一副狐假虎威的做派。骂别人起劲,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可笑!”
“小武哥!”
宋期担心得紧,想上前去帮忙,却被小武凶着赶走:“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去大堂里忙去。”
宋期看着满脸横肉的家仆,犹豫着没动步。
“去啊!” 小武大骂一声。
暮色渐深,潇湘馆的恩客接连不断,宋期往来穿行于人群之中,给客人们送点心吃食。
在经过一处走廊时,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他停下步子回头,正是刚才吴渊进去的那间。
宋期听不懂,但九歌的心却越来越沉。
叫骂声、抽打声和姑娘的惨叫声不断从房中传来,九歌听着暗暗心惊:“这样下去,那几个姑娘怕是命都要没了。”
正晃神中,一道有些尖利的声音在宋期耳边炸起:“站这干嘛,还不快去给客人送东西!”
宋期回头一看,只见老鸨正站在不远的栏杆处,脸色发白地盯着那间厢房。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中的帕子被扯得发皱。
九歌琢磨着她的神色,心想:“老鸨看着自家的姑娘被这般折磨,估计心里也是不好受。”
“这就去。” 宋期转身继续往前走,耳边的声音四散在丝竹嬉笑声之中,竟是再不可闻。
很快的,吴公子便成了潇湘馆中的常客,每次来都声势浩大。若是自己想要的姑娘被别人先领走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派自己的家仆把人上去暴打一顿,甚至口出狂言:
“本少爷可是镇上县令的独子,我爹是你们的衣食父母。见到本少爷不磕头谢恩,就已经是给了你们天大的脸面了。”
作为潇湘馆的花魁,珍珠自然不能幸免。
一日,宋期又如图往常一般去给珍珠送饭食。一推门进去,便看见珍珠身披一件轻薄的外衫站在窗前,头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在冷风中飘扬着。
她听见身后的动静,忙用帕子拭了拭脸,又把衣领提上了几分,这才转过头柔声道:“今天怎么比平常早到了些。”
尽管很快就被珍珠遮掩住,但九歌却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脖子和手腕处,都有很深的淤青和伤痕。想来,又是那位胖吴公子在床上使的花样。她暗地里骂了一声:“变态!”
宋期老实回答:“厨娘做饭早了些。”
珍珠弯起嘴角:“你倒是实诚。”
宋期跪坐在矮桌前,垂首将一碟碟饭食布置好,道:“姐姐来吃饭啦。”
孩子的心思最是无暇,尽管在这暗藏污浊的潇湘馆中呆了一段时间,但珍珠和小武都有意识地护着宋期,再加之他年岁尚小,不懂这世上众多肮脏纷扰之事,故而性子竟依旧是带着赤忱与天真。
“辛苦阿七了。” 珍珠柔柔地应了声。
“今天有姐姐最爱吃的菜。” 宋期笑了笑,将一份鲫鱼汤端到珍珠面前:“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