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17
太医来了,又走了。我听见齐朝吩咐为方才受刑的宫人请医问药。
窗外的太阳慢慢西斜,直到余晖完全消失在门外。
我只是受了惊吓,其实并无大碍。但我不想起身。
室内的光亮逐渐昏暗,我盯着那些绣银描金的帐子出神。整个寝殿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这使我感到自己像是躺在一个华贵的棺材里。
宫中刑罚严苛,毙命者良多。其实我原该司空见惯才是。
我是皇帝,手里握的是生杀夺予的权柄。但我头一次感到自己承担不起。
我拿起自己的双手,它们在殿中暗淡昏沉的光线里,显得分外白净,十指修长,不见茧痂。
这不是一双杀人的手。
也不够强劲有力。
我觉得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这双手无一能握住。它们轻飘飘的,也沉甸甸的。叫人拿不起,也放不下。
我正出神,听见外间有人说话。接着帘子掀开,有人进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倏然垂手闭了眼睛。
“皇上可醒了?”
是杨袖施,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大约是怕吵醒我。
不见我应声,她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些。
我特意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才才睁眼,装作是悠悠方醒的样子,一边呵欠一边问她何事。
“陛下,该用晚膳了。”
腹中确实饥饿,我准备起身更衣。才掀了被子,她小声道:“右相在外面。”
我一愣,猛然躺回床上:“你就说我病着,不吃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齐朝。掀了帘子进来,在床前站定,微微一笑,道:“陛下,病着更应该多吃些。”
杨袖施好像完全没看到我那副惊吓过度的神色,取来我的常服垂立在侧。
好像宫里的人,其实比较听齐朝的。
臣子无诏不能在宫中肆意行走,尤其是寝宫这种地方。但是齐朝就是有本事目空一切规矩,还叫你觉得理所应当。
当然,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怂。
我实在太怂了。一点帝王的威仪都没有。
我也很想不怂啊,但我无才无德,又有什么资本不怂呢?
这样一想,又令人感到颓丧。
18
齐朝命人在寝殿摆饭,就势坐下了。
我不太想看见他:“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他看了我一会儿,道:“陛下觉得哪里不合规矩呢?寝殿不能用膳,还是臣子无诏不得入内?”